依赖

太监们被震慑住，面面相觑，最终悻悻地收起棍棒匕首，骂骂咧咧地退走了。毕竟在冷宫附近闹出人命，他们也不好交代。

风雪依旧。

沈清源这才松开萧景桓，踉跄一步，靠在了廊柱上，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萧景桓站在原地，小小的身体僵硬着。他看着沈清源肩胛处那片不断扩大的暗红色血迹，看着雪花落在上面，迅速被融化。那抹红色，刺眼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从未被人如此保护过。

从未。

沈清源缓过一口气，低头看向呆立原地的孩子，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却因为牵动伤口而倒抽一口冷气。

“没事了……”他声音有些虚弱，“别怕。”

萧景桓还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只是抬起头，深深地、深深地看着沈清源，仿佛要将这个人的模样，这个雪天，这片为他而流的血，牢牢地、刻骨地，烙进灵魂最深处。

那双原本死寂的凤眼里，有什么东西，开始悄然改变。一种极其隐晦的、近乎疯狂的依赖和占有欲，在冰雪之下，破土萌芽。

沈清源看着这孩子幽深的目光，不知为何，心头莫名一跳。

【叮！目标人物萧景桓好感度+30，当前好感度：35。警告：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异常，执念种子已种下。】

系统的提示音让沈清源微微一怔。

雪，在后半夜渐渐停了。

沈清源肩上的伤不算轻，但得益于系统的初级修复功能，血很快止住了，剧痛也转为一种沉闷的、持续的隐痛。他婉拒了萧景桓要带他去那个四处漏风的破败殿宇里躲避的提议——他怕吓到这孩子，也怕自己的来历无法解释。

最终，他在冷宫一处勉强能遮风的废弃值房角落安顿下来。萧景桓执意拖来一堆干草，又把自己那件破旧却唯一的厚毯子强硬地塞给了他。

“我习惯了，不冷。”小孩抿着唇，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执拗。

沈清源看着他那张冻得发青的小脸，心里酸涩难当。他接过毯子，却展开将两人一起裹住，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萧景桓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后在那片陌生的、带着血腥气与干净阳光味道交织的温暖中，慢慢松弛下来。

万籁俱寂，只有寒风穿过破窗的呜咽。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清冷的光斑。

“你……从哪儿来？”良久，萧景桓低声问，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沈清源看着窗外稀疏的星子，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超乎你的想象。”

“那里……没有皇宫吗？”

“没有。那里……很自由。人们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努力，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沈清源的声音带着一种萧景桓无法理解的向往和淡淡的怅惘。

自由？萧景桓无法想象。他的世界只有这四方宫墙和永无止境的倾轧。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为什么？来攻略你，助你登基，然后……回家。沈清源在心里回答，嘴上却温柔地说：“或许是……迷路了，又或许是，命运让我恰好路过，来看看你。”

这话带着几分玄妙，却奇异地安抚了萧景桓那颗多疑的心。他不再追问，只是将身体往那温暖的来源又靠了靠。两人依偎着，分享着逼仄空间里一点点可怜的暖意。

【叮！目标人物萧景桓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45。】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源就像一抹突兀却又顽强存在于萧景桓灰色生命里的亮色。他神出鬼没，总能避开宫人的耳目，出现在冷宫附近。

他有时会带来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还热着的食物，有时是几块甜得发腻的饴糖，有时甚至是一本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带着插图的话本子。他会用生动有趣的语言，给萧景桓讲那些才子佳人、侠客仙魔的故事，故事里的世界广阔而奇妙，是萧景桓贫瘠想象无法触及的远方。

他也会教萧景桓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如何利用地形和阴影隐藏自己，如何从一个人的脚步声判断其情绪，如何用最简单的绳结设置一个小陷阱捕捉偶尔路过的雀鸟。

“活下去，景桓。”沈清源收起平日里的漫不经心，神情是罕见的认真，“无论多难，都要先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希望，才能……改变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