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想办法,打破那层坚冰,哪怕只是窥见一丝缝隙。
可是,该怎么做?贸然相认?且不说萧景桓是否会相信这荒诞的重生之事,单是他现在这太监的身份和这头诡异的白发,就足以被视为妖孽或别有用心之徒。那只会是死路一条。
或许……只能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待在他身边,寻找机会,用细水长流的方式,去触动他那颗早已冰封的心?
可是,时间不等人啊……
沈清源闭上眼,将脸埋入膝间,任由冰凉的月光笼罩着他单薄的身影,显得无比孤独和无助。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几乎融入夜风的脚步声!
沈清源猛地惊醒,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警惕地抬起头,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是谁?巡夜的侍卫?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迅速站起身,将自己隐入井台旁的阴影之中,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很轻,却异常沉稳,不像是寻常巡夜侍卫那种带着警惕的、略显杂乱的步伐。这脚步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在自家庭院闲庭信步般的从容,却又精准地朝着古井的方向而来。
沈清源(小泉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长满青苔的井壁阴影里,连呼吸都屏住了。会是谁?这个时间,这种地方……
月光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踱入废苑的庭院中央。来人穿着一身玄色暗纹常服,并未着龙袍,但那份与生俱来的矜贵和久居上位的威压,即便在夜色中也无法掩盖。正是皇帝——萧景桓。
他竟然会深夜独自来到这种偏僻荒废之地!
沈清源瞳孔骤缩,几乎要控制不住惊呼出声,他死死咬住下唇,才将声音压了回去。他怎么会来这里?是巧合,还是……
萧景桓在庭院中站定,负手而立,仰头望着天边那轮明月。月光洒在他俊美却过于冷硬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清辉,却丝毫未能软化他眉宇间那化不开的阴郁与寂寥。他站在那里,仿佛与这荒凉破败的景致融为一体,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孤绝气息。
沈清源躲在暗处,一动不敢动,只能透过杂草的缝隙,贪婪又心酸地凝视着那道身影。八年不见,他的小景桓,真的长大了,也……变得更冷了。他独自一人站在这月下荒园,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萧景桓忽然微微侧过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古井的方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的夜色,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沈清源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他……他竟然早就发现了自己?!
暴露了!怎么办?出去?还是不出去?
出去,该如何解释自己深夜鬼鬼祟祟出现在此?不出去,那就是抗旨不尊,罪加一等!
电光火石间,沈清源心一横,知道躲藏已是徒劳。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身体的剧痛,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低着头,从阴影中一步步走了出来,在距离萧景桓十步远的地方,恭敬地跪伏下去,额头触地,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微颤:
“奴……奴才小泉子,叩见陛下。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他伏在地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如同实质,让他脊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