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源心中微动,低声道:“谢陛下关怀,奴才省得。”
这个小插曲似乎并未破坏气氛,反而让敞轩内的氛围更加微妙。萧景桓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望向轩外的湖光山色,若有所思。
萧景瑜和苏玉瑾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默契地不再多言,安静陪坐。
沈清源站在一旁,心中却并不平静。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萧景桓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伪装,带着一种深沉的探究。而萧景瑜和苏玉瑾的注意,也让他意识到,自己这头白发和方才的举动,恐怕已经在这几位贵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暮春时节,天气说变就变。白日里还晴空万里,入夜后却忽然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乾清宫的琉璃瓦上,发出急促的噼啪声,狂风呼啸,吹得窗棂嗡嗡作响。
这样的夜晚,萧景桓却并未早早安寝。东暖阁内烛火通明,他正凝神批阅着一份关于南方水患的紧急奏折,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李德全和几个心腹太监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沈清源今夜不当值,本该在排房休息。但或许是雷声太过骇人,又或许是心中那股莫名的焦虑作祟,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体内灵魂排斥的隐痛,在这样的天气里似乎也变得格外清晰。
忽然,一道极其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几乎要震碎耳膜的炸雷!
“轰隆——!”
这雷声如此之近,仿佛就劈在宫殿顶上。暖阁内的烛火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暖阁内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瓷器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李德全惊慌失措的低呼:“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沈清源心中猛地一沉,一种尖锐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他顾不上多想,立刻披衣起身,冒着大雨,快步朝东暖阁跑去。
赶到暖阁外时,只见门扉紧闭,但里面传来压抑的、混乱的声响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带着哭腔的嘶哑低喃。守门的侍卫认识他,见他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他进去了。
一进暖阁,沈清源就被眼前的景象刺痛了心脏。
萧景桓并未受伤,但他蜷缩在御案旁的龙椅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得像是要窒息。他眼神涣散,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巨大恐惧和痛苦,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脚边是摔碎的茶杯和泼洒的茶水。李德全和几个太监围在一旁,手足无措,满脸惊恐。
“陛下!陛下您醒醒!是雷声!只是打雷啊!”李德全的声音带着哭腔,试图靠近。
“别过来……别过来……”萧景桓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陷入了最深的梦魇,“清源哥哥……别跳……别丢下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