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长王老师的统筹安排下，全年级精心挑选出十三位女生，筹备国庆汇演的《金陵十三钗》主题旗袍走秀。舞蹈室的落地镜前，十三抹青蓝粉紫的身影错落而立，绸缎旗袍摩擦的窸窣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噔噔”声，伴着午后的阳光漫散开来，温柔又带着几分庄重。
“手抬平，肘窝别往下塌，要端着劲儿。”指导老师拿着教鞭轻敲地面，目光锐利地扫过站成一排的女生。郑悦苓攥着米白色旗袍的开衩处，缎面冰凉丝滑，蹭过指尖时总让她有些局促——平时穿惯了宽松的校服，这紧收的腰线、及膝的长度，再配上三寸高跟鞋，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生怕走岔了步子。领口的珍珠盘扣硌着锁骨，她忍不住微微缩了缩脖子，却被老师一眼看穿：“郑悦苓，肩膀放松，别僵着！”
旁边的宋颜她正对着镜子调整姿态。她穿的是一袭孔雀蓝暗纹牡丹旗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银线缠枝纹，开衩处恰好在膝盖上方，走动时能露出一小截白皙匀称的小腿。她踮脚转了半圈，缎面裙摆旋出优美的弧度，手上还特意端着一把小巧的琵琶道具。“悦苓，你看我这个眼神对不对？”她侧过头，声音里带着点雀跃，“老师说要演出民国大小姐的清冷劲儿，我平时虽然爱穿旗袍，可还真没这么‘入戏’过。”
郑悦苓刚想回应，就被老师再次点名：“郑悦苓，步子再稳点！旗袍走秀不是跳芭蕾，要用胯带动身体，像水波一样自然晃起来。”她脸颊一红，深吸一口气，跟着钢琴伴奏的节拍迈步。可刚走两步，高跟鞋的细跟突然卡在了地板缝隙里，她重心不稳，踉跄着往前扑了半步，正好撞在前面黄知瞳的背上。
“噗嗤——”队伍里传来一声憋不住的笑。郑悦苓的手忙乱地扶住黄知瞳的腰，指尖触到旗袍下温热的皮肤，窘迫得耳朵都红了。老师皱起眉头，拿起遥控器点开投影仪：“笑什么？都过来看看老照片，当年的金陵女子，哪一个不是把旗袍穿出风骨的？”
屏幕上，黑白老照片缓缓展开：十三位身着旗袍的女子站在石阶上，身姿挺拔，眉眼间既有江南女子的柔婉，又藏着不屈的韧劲。舞蹈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女生们看着照片里的身影，再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旗袍——月白的素雅、绯红的明艳、石绿的沉静，盘扣有一字扣、花型扣、琵琶扣，每一件都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像是藏着岁月的故事。
“再来一遍，把风骨立起来。”老师按下播放键，舒缓的《秦淮景》流淌开来。这次郑悦苓格外专注，她跟着节奏提胯、转身，感受着绸缎随着动作贴在身上，像第二层皮肤般贴合。眼角的余光瞥见镜子里的十三个人，青蓝粉紫的身影连成一片，裙摆扫过地板时，竟真的有了几分老照片里的韵味，温柔又坚定。
练到傍晚，夕阳透过窗户斜照进来，给旗袍镀上了一层暖光。宋颜她因为身高稍矮，穿的高跟鞋比其他人高了两厘米，脚后跟磨出了泛红的印子；黄知瞳的盘扣松了线，线头垂在衣襟上；郑悦苓的旗袍下摆沾了点灰尘，却没人喊累。宋颜她帮郑悦苓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指尖轻轻划过她颈间的碎发：“你看，我们这样站着，是不是越来越像照片里的人了？”
郑悦苓望着镜子里十三道年轻的身影，旗袍开衩处晃过她们轻快却沉稳的脚步，忽然觉得那些藏在针脚里的民国风骨，正顺着布料的纹路，悄悄流进她们的骨血里，让每一个动作都多了几分分量。
与此同时，宋颜她和郑悦苓已经“盯”了姜昭衍一周。这七天里，姜昭衍每天雷打不动地给阮清沅带早餐，课间会绕路和她一起在校园里散步，甚至放学时会骑着自行车送她回家。宋颜她的拍立得里，已经存了十几张照片，每一张都清晰地记录着两人亲密的模样。
周五的体育课上，体育老师的哨声刚响，苏沐好就拽着徐淮卿往器材室后面绕。他把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步子迈得飞快：“快点！我刚看见海哥被段长叫走了，还看见郑悦苓拉着美姐溜了，咱们也逃了这八百米！”
徐淮卿被他拽得踉跄了两步，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矿泉水：“真要逃？等会儿点名怎么办？”话虽这么说，他的脚步却没停，眼睛不自觉地往教学楼方向瞟——果然看见宋颜她和郑悦苓正猫着腰从操场另一侧溜出来，校服裙摆被风掀起一角，像两只偷跑的小兔子。
四个人在通往卫生室的走廊拐角撞了个正着，先是一愣，随即压低声音笑了起来。“你们也逃跑？”宋颜她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脸颊因为奔跑泛着红，“八百米跑不动了，再跑下去感觉要吐。”郑悦苓在旁边连连点头，帮她打掩护。
“你们不也怕被抓去打比赛？”宋颜她指了指苏沐好手里的篮球，语气带着点调侃。苏沐好赶紧点头：“别提了！海哥刚还说篮球赛的事，虽然我和徐淮卿打得还行，但每次打完都一身汗味，太毁形象了！”郑悦苓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差点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四个人踮着脚往卫生室走，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被压得很轻的脚步声。苏沐好突然停下来，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前面的楼梯口——校医正端着水杯往这边走。徐淮卿一把拉过宋颜她躲到宣传栏后面，苏沐好则拽着郑悦苓缩到楼梯拐角，心脏“砰砰”地撞着胸腔。等校医的脚步声远了，四个人才交换了个眼神，飞快地溜进了卫生室。
“还好没人。”郑悦苓瘫坐在长椅上，拍着胸口喘气。卫生室里飘着淡淡的酒精味，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药柜上，拉出一道道细长的影子。苏沐好从书包里摸出一副扑克：“来两把？刚测肺活量差点没背过气，得放松放松。”
郑悦苓抢过扑克洗牌，苏沐好靠在墙上刷手机，突然笑出声：“你们看班级群，老师刚发了‘原地休息十分钟’，估计是发现少人了！”四个人凑过去看，群里消息刷得飞快，混着几句“谁又逃课了”的调侃。宋颜她靠在长椅上，眼睛时不时往窗外瞟，嘴里还小声嘀咕：“明明看见他往这边来了……”
徐淮卿把自己的校服外套铺在长椅上，让宋颜坐得舒服些，自己则和苏沐好挤在另一张椅子上。窗外传来操场的喧闹声，卫生室里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阳光慢慢移过药瓶，在他们脚边投下晃动的光斑，像这偷来的十分钟里，藏不住的少年雀跃。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喊：“校医！校医快来！有人受伤了！”四个人瞬间僵住，刚想起身逃跑，门已经被猛地推开——姜昭衍抱着脚扭伤的阮清沅冲了进来，抬头就和宋颜她撞了个正着。
姜昭衍吓得手一松，阮清沅“哎哟”一声摔在地上，疼得皱起眉头。宋颜她和郑悦苓见状，赶紧上前扶起阮清沅，阮清沅一脸懵逼地看向姜昭衍，眼神里写满了“你抽什么风”。
姜昭衍站在原地没动，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校服口袋边缘，布料被捻出几道褶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却挡不住耳尖泛起的红——那点红色顺着耳廓往下漫，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粉。“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宋颜她先发制人，语气冷得像冰。徐淮卿、苏沐好和阮清沅面面相觑，完全摸不清状况。郑悦苓很识趣地拉着三人往外走，轻轻带上了门，把空间留给这对“名义上的未婚夫妻”。
“她她，对不起……”姜昭衍试图去拉宋颜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当初我答应联姻，是看在你说‘婚后会把姜家一半股份转入我名下’，我才劝说爸爸同意的。”宋颜她直勾勾地瞪着他，眼神里满是嘲讽，“结果呢？你在学校和别的女生出双入对，把我这个有名无实的未婚妻当小三耍？”
“颜她，我知道错了……”姜昭衍的声音带着点慌乱，“可你从来不让我靠近你，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第一次？”宋颜她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鬼魅”的笑，直接把藏在校服口袋里的拍立得照片甩在姜昭衍脸上。照片散落一地，每一张都是他和金梓伊亲密的画面。“你居然监视我？”姜昭衍捡起照片，脸色瞬间惨白。
“对付你这种渣男，当然要不择手段。”宋颜的语气带着点狠劲，“阮清沅应该不知道你有未婚妻吧？自己去跟她解释清楚。国庆放假我会亲自上门，把这些证据交给姜伯父。我提醒你，若不是靠着‘宋家女婿’的身份，你觉得你能坐稳姜家继承人的位置？至于我，有没有你，我都是宋家的继承人。”话落，她扬起高傲的下巴，转身就走，留下姜昭衍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爽！”刚走出卫生室的门，宋颜她就忍不住低喊一声，反手举起了手掌。郑悦苓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刚才强压下去的情绪突然化作笑意，“啪”地一声跟她击了掌。掌心相碰的力道不轻，震得指尖发麻，却有一股热气顺着胳膊爬上来，熨帖了心里那片因姜昭衍而凉透的地方。
“早就该给他点颜色看看了！”宋颜她得意地扬了扬头。两人回到操场时，果然被体育老师抓了现行，被罚站在操场边反省十分钟。可宋颜她脸上的笑意却没停过，连带着郑悦苓，也觉得这十分钟的罚站，比任何时候都痛快。
后来宋颜找阮清沅交涉，才发现姜昭衍的“恶行”远不止于此。阮清沅家境贫寒，母亲重病需要巨额医药费，姜昭衍以“资助”为名，给她买了很多名牌衣服、包包，还帮她垫付了医药费，条件是让阮清沅做他的“女朋友”。更巧的是，之前贴吧上热议的“真假千金”话题，源头也和姜昭衍有关——有人发了帖子，对比了宋颜她和阮清沅穿同款衣服的照片，引发了“谁是真千金”的讨论。
帖子下的评论五花八门：
［薄荷撞可乐］：怎么回事？颜她和这个女生怎么穿同款？
［星子不亮］：这个女生是高一十一班的金阮清沅，听说她男朋友是姜昭衍，挺有钱的，衣服估计是姜昭衍送的。
［奶茶续命中］：那颜她的衣服也是姜昭衍送的？
［快乐干饭人］：所以到底谁是真千金啊？
投票结果里，大多数人都投给了成绩优异、气质出众的宋颜她。宋颜看着帖子，又想起自己身上那件确实是姜昭衍送的同款衣服，气得直接把贴吧ID改成了“假千金真公主”。没想到这场误打误撞的讨论，竟意外揭露了姜昭衍的真面目。
宋颜她越想越气，当即打电话给家里的白姨，命令她把姜昭衍送的所有东西全部烧掉。“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任何他送的东西！”挂了电话，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