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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家

荔枝公主的专属骑士

一行人坐上了邵县特有的马车,木质的车辕随着马蹄声“咯噔咯噔”晃着。马车碾过最后一段坑洼的土路,车轮卷起的尘土沾在车帘上,青灰色的县城轮廓渐渐从绿树间露出来,红砖墙、黑瓦檐,带着股慢悠悠的烟火气。

  徐淮卿掀开车帘一角,风裹着槐花香钻进来,他先望见巷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树干歪歪斜斜地倚着墙,叶子比他上次离开时密了些,风一吹,沙沙地拂着墙头上的碎瓦,还飘下几片淡绿色的叶子。

  “快到了。”他侧头对身侧的苏沐好轻声道,顺手帮他扶了扶放在膝上的投影仪箱子。苏沐好正紧张地护着设备,生怕颠簸磕坏了镜头,见徐淮卿帮忙,连忙道谢:“谢了阿余,这玩意儿要是坏了,我可没法跟小学的老师交代。”

  对面的郑悦苓正借着天光看手里的绣绷,绷子上绣着半朵粉蔷薇,是她路上闲着无事绣的。闻言她抬眼笑了笑,指尖还捏着绣花针:“听这马蹄声和风声,过了前头那座石桥,就是余总姥姥家的巷子了吧?你上次跟我们说,石桥边有个卖糖葫芦的大爷。”

  车帘另一侧,宋颜她正有些新奇地扒着窗沿往外看。她穿惯了城里的锦缎旗袍,出发前特意换了身素净的月白棉布裙,领口绣着细细的青竹纹,却仍难掩那份养尊处优的贵气。只是一路颠簸,眼尾沾了点路尘,反倒添了几分鲜活的烟火气。

  她身侧的童衍始终坐得笔直,后背紧贴着车壁,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柄小巧的短匕,是宋清复特意让他带上的,以备不时之需。他的目光扫过窗外掠过的行人:挑着菜筐的大妈、追着蝴蝶跑的小孩、坐在门口纳鞋底的老奶奶,眼神沉稳得像块浸了水的青石。只有在宋颜她的指尖不小心要碰到车窗粗糙的木棱时,他才会微倾身,用胳膊肘轻轻挡了一下,避免她被木刺扎到。

  马车“咯噔”一声停在巷口老槐树下,马蹄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苏沐好先下了车,转身稳稳地伸出手,笑着对郑悦苓说:“来,慢点下,别崴脚。”郑悦苓搭着他的手落地,脚刚沾着微凉的青石板,就听见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带着点老旧的木轴声响。

  “是阿余回来了?”姥姥的声音裹着围裙上的面香飘出来,带着股熟悉的暖意。话音未落,就见她撩着蓝布围裙从院里跑出来,花白的头发用根木簪挽着,脸上还沾着点面粉。看见苏沐好时,她眼睛先亮了,快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哎哟,阿好也跟着来了!快让姥姥看看,又长高了吧?”待瞧见后面跟着的郑悦苓,又笑着往院里让:“这姑娘长得真俊,快进快进,灶上炖着小米粥呢,就等你们了。”

  宋颜她被童衍护着下了车,站在巷子里有些拘谨。她看着眼前热络的场景,还是规规矩矩地跟着徐淮卿喊了声“姥姥”,声音轻软,带着点小心翼翼。姥姥这才注意到她,见这姑娘眉眼精致,穿着干净的棉布裙,又看了眼她身后始终半步跟着的童衍——身姿笔挺,眼神警惕,虽猜不透两人的身份,却也热络地应着:“都是客人,快屋里坐,外头太阳晒,别晒坏了。”

  童衍没进屋,只在院门口站定,朝宋颜她微微颔首。宋颜她踮脚往院里望了望,院角的石榴树挂满了青红色的果子,廊下挂着串红辣椒和玉米。她回头对童衍笑了笑:“我在这儿没事,你也找个阴凉地歇会儿,别总站着。”他没应声,却往后退了半步,靠在门框上,像个不动声色的影子,目光始终落在宋颜她身上,留意着周遭的动静。

  徐淮卿领着众人往里走,院里的月季开得正盛,粉的、红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风一吹就晃悠。姥姥拉着徐淮卿的手问长问短,“在学校吃得好不好”“有没有冻着”,絮絮叨叨的全是关心。郑悦苓主动帮着把带来的东西往厢房搬,苏沐好则小心翼翼地抱着投影仪,生怕碰着。宋颜她好奇地摸着廊下挂着的干辣椒串,指尖蹭到粗糙的辣椒皮,阳光透过石榴树叶的缝隙落在她发间,金闪闪的,倒比在城里时少了些疏离,多了点接地气的烟火气。

  童衍守在门口,听着院里的说话声、碗碟碰撞声,还有姥姥的笑声,目光越过墙头上的老槐树,望向远处县城的炊烟——一缕缕飘在蓝天上,慢悠悠的。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这院里的人安安稳稳,他便守好这一角清静就是。

  宋颜她手心里攥着的锦盒边角硌得指节发紧,跟着徐淮卿进院门时,眼睛先瞟到了廊下晾着的蓝布围裙——上头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面疙瘩,针脚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姥姥自己缝的。

  “姥姥,这是我给您带的一点心意。”宋颜她把锦盒往前递了递,盒盖没关严,露出里头旗袍的月白滚边。这是前几天在京城的布庄挑了又挑的料子,她特意查了邵县老人的喜好,选了素净的暗纹杭绸,连盘扣都挑了最不扎眼的玉色,还让裁缝师傅做了宽松的款式,想着姥姥穿起来舒服。

  徐姥姥正用围裙擦着手,手上还沾着面粉。她抬头看了眼锦盒,却没接,只笑着摆了摆手:“丫头有心啦,可这衣裳我穿不得。”她往灶房的方向指了指,灶台上还放着没洗的面盆,“你看我这整日里不是揉面就是喂鸡、种菜,袖口宽了碍事,这料子看着就娇贵,沾了面汤油星子也心疼,洗都洗不干净。”

  宋颜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盒盖“咔嗒”一声碰回原处,发出轻响。徐淮卿站在旁边,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我姥姥去年还蹲在院里翻土种白菜呢,穿旗袍蹲都蹲不下去,你这心意她领了,但确实用不上。”

  徐姥姥听见了,拍了拍徐淮卿的胳膊笑:“就是这个理!阿余说得对。你要是真想给我带东西,不如带块结实的粗布,我倒能裁件褂子穿一整个夏天,下地干活、做饭都方便。这好料子,留着你自己穿,或是给你母亲穿,才不糟蹋。”她说着,伸手轻轻碰了碰宋颜的手背,掌心带着点灶灰,却暖得很,“心意我实打实领啦,快把盒子收起来,外头晒,进屋坐,粥快熬好了。”

  宋颜她把锦盒往身后藏了藏,心里有点失落,却也明白姥姥的意思。跟着往里走时,徐淮卿凑到她耳边低笑:“回头我带你去邵县的布铺,就买姥姥说的那种粗布,又结实又舒服,能蹲能坐的,保准她喜欢。”说着,他顺势把宋颜她藏在背后的礼盒接了过去,“她老人家不是不喜欢,只是穿着不方便。既然是你一片心意,我就替她收下了,等她下个月过生日,咱们再拿出来,就说是你专门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她肯定高兴。”

  听完徐淮卿这一番话,宋颜她眼底的失落才散去,露出一丝喜悦之情,嘴角也弯了起来。廊下的风拂过,带着点灶房飘来的小米粥香,甜甜的。她手里空了,倒觉得轻松了不少——原来比起精致的料子,徐姥姥更稀罕的是“能过日子”的实在;比起京城里富太太们那些华而不实的礼物,这里的人更看重心意是否贴合生活。

  徐姥姥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把饭做好了。几张木凳围着一张方桌,桌上摆着搪瓷碗、竹筷,还有几道菜:南瓜炖土豆、蒸土鸡蛋、腌萝卜条,还有一碗炒青菜,都是家常的味道。

  童衍还待在原来的门框边上,背靠着墙,身姿依旧笔挺。宋颜她见状,放下手里的竹筷,起身朝他走过去:“童衍,这不在家中,没那么多规矩,你也快来吃吧。”

  “大小姐,我的身份和您一起吃饭不合适,要是让宋董知道了,会怪罪我的。”童衍略显拘谨,微微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在宋家,保镖是绝对不能和主人同桌吃饭的,这是规矩。

  “这里又不是宋家,而且我命令你过来吃饭,你难道不听我的了吗?”宋颜她扬起脸,故意皱着眉,假装生气的样子,语气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小伙子,快来吃吧!”徐姥姥见状也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副干净的竹筷,“我老婆子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来者都是客。你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这饭也吃不安生。”

  童衍看了看宋颜她,又看了看满脸慈祥的徐姥姥,终是松了口,微微颔首:“那……多谢大小姐,多谢姥姥。”他跟着宋颜她进到饭厅,找了个最靠门的位置坐下,腰背依旧挺直,双手放在膝上,显得有些局促。

  搪瓷碗盛着糙米饭,碗边还留着洗不掉的米浆印,看着有些粗糙。宋颜捏着竹筷的指尖微微发紧——她长到十六岁,家里的餐具不是骨瓷就是银质,连装水果的盘子都要衬着丝绒,从来没碰过这样的搪瓷碗。

  “快尝尝这南瓜炖土豆,”对面的徐淮卿用胳膊肘轻轻地撞了撞她的胳膊,声音亮堂堂的,带着点小骄傲,“我姥炖了俩钟头,土豆都烂乎透了,一抿就化。”

  灶间飘来柴火混着南瓜的甜香,勾得人胃里发空。徐姥姥颤巍巍地端着一碗蒸蛋走过来,轻轻推到宋颜面前:“丫头,尝尝这个,土鸡蛋蒸的,嫩得很。”蛋白白嫩嫩的像云,上面撒了点碎碎的葱花,还滴了两滴香油,香气扑鼻。宋颜轻轻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温温的蛋羹滑进喉咙,带着点土鸡蛋特有的腥甜,和家里厨师用无菌蛋蒸的、撒着松露碎的完全不同,却出奇地好吃,暖得胃里都舒服。郑悦苓和苏沐好也连忙端起自己面前的蒸蛋,大口吃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好吃”。

  苏沐好正埋头扒饭,嘴角沾了点饭粒,像只偷吃的小松鼠:“徐姥姥,您腌的萝卜条也太好吃了吧!配糙米饭绝了!”说着,他夹了一筷子放进左边郑悦苓的碗里,又给右边的童衍夹了一筷子,“童兄,你也尝尝,开胃得很。”

  童衍连忙道谢,夹起萝卜条放进嘴里。脆生生的萝卜条咬下去“咯吱”响,咸淡刚好,还带着点微辣,刺激得舌尖微微发麻。他难得露出一点笑容,眼底的拘谨也少了些——在宋家,保镖们不仅不能上桌吃饭,连情绪都要藏着,不能有大起大伏,更别说和主人家这样热热闹闹地同桌吃饭了。

  糙米饭嚼起来有点喇嗓子,可混着炖得粉粉的土豆泥咽下去,胃里却暖烘烘的,比家里的山珍海味还让人踏实。徐姥姥坐在旁边笑,皱纹里都透着慈祥:“她她丫头,你多吃点,看你这瘦的,城里娃娃就是吃得太精细了,得尝尝咱这粗茶淡饭。”

  “徐姥姥,我就不瘦吗?”郑悦苓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撅起小嘴,假装委屈地质问,“您怎么只疼她她,不疼我呀?”

  “哎呦,悦苓丫头也瘦得很!”徐姥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连忙给郑悦苓夹了块南瓜,“快吃快吃,都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大家都笑出了声,饭厅里满是热闹的气息。独童衍没怎么笑,只是默默吃饭,却也不像刚才那样拘谨了,偶尔还会主动夹一筷子青菜。

  宋颜她没说话,悄悄把碗里的萝卜条都吃完了,又舀了一勺蒸蛋。窗外的蝉鸣吵得厉害,灶膛里的火苗偶尔“噼啪”响一声,徐淮卿正用筷子仔细地给她挑出碗里的小石子——糙米饭里难免有没筛干净的石子。她忽然觉得,这桌没有骨瓷、没有银器,甚至连碗都带着米浆印的家常饭,比家里那桌摆得像艺术品、却冷清得只有碗筷碰撞声的晚宴,要香得多,也暖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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