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离虚无之核只剩寸许，千韩却像被无形的线拽住，身体僵硬地前倾。那张从核中浮出的脸与她面面相对，连眉梢那颗淡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只是眼神里的空洞像深不见底的潭水，看得人头皮发麻。
“第35个容器……”那张脸终于开口，声音和千韩自己的重叠在一起，带着某种古老的回响，“你以为是巧合吗？从你握住玉佩的那一刻起，血脉里的种子就醒了。”
千韩想后退，可四肢像灌了铅，血脉中炸开的剧痛还在蔓延，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反抗，却抵不过那股源自本源的吸力。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虚无之核的裂缝，触碰到那张脸的指尖——冰凉，像握着一块万年寒冰，却又带着灼烧般的刺痛。
“啊——！”
剧痛猛地炸开，千韩感觉灵魂像是被硬生生撕开。眼前的混沌之树开始扭曲，树瘤上的人脸纷纷融化，化作黑色的液体顺着树干流淌，在地面汇成一个个漩涡。夏安安她们的呼喊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得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你在抗拒什么？”镜像般的脸凑近她，鼻尖几乎相抵，“我们本就是一体。你体内的种子，是我三百年前埋下的‘引子’，而这颗核，是‘本体’。现在，该合二为一了。”
“胡说……”千韩咬着牙，嘴角溢出鲜血，“我是千韩，不是什么容器！”
“是吗？”镜像轻笑，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划过的地方，皮肤瞬间泛起黑色的纹路，“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有你能靠近虚无之核？为什么你的血能净化被附身的人，却又在悄悄吸收他们的意识碎片？”
千韩浑身一震。镜像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她一直回避的真相——这几天净化村民时，她确实感觉到有细碎的意识顺着金光流入体内，只是那时她以为是能量残留，刻意忽略了。
“你看。”镜像摊开手掌，掌心浮现出无数闪烁的光点，正是那些被收集的意识碎片，“它们在你身体里很‘舒服’，就像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地面的漩涡突然加速旋转，混沌之树的根须挣脱了伊瞳的藤蔓，化作数条黑色巨蟒，朝着夏安安她们猛扑过去。淑馨布下的净化阵光芒骤减，显然快撑不住了。
“安安！”千韩目眦欲裂，体内的力量突然暴走，金光与黑气在她周身疯狂交织，像两股角力的巨龙。她猛地抽回手，虚无之核的裂缝随之收紧，差点夹断她的手指。
“想救她们？”镜像的脸在核中笑得诡异，“那就接受我。融合之后，你能掌控所有虚无能量，别说救她们，就算让花仙域回到三百年前，也不是不可能。”
根须已经缠住了淑馨的脚踝，淑馨半个身子都被黑色纹路覆盖，正咬着牙用最后的能量护住身边的几个村民。伊瞳的藤蔓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她却死死不肯松手，额头上青筋暴起。夏安安挥舞着冰刃砍断一条根须，下一秒又有两条缠了上来，她的手臂早已被冻伤，却依旧挡在最前面。
千韩的心脏像被攥住，痛得喘不过气。她看着同伴们在挣扎，看着那些无辜的村民被拖向漩涡，而这一切的源头，竟是自己血脉里那颗该死的种子。镜像的话像魔咒般在耳边回响——接受它，就能拥有拯救一切的力量。
“别挣扎了。”镜像的声音变得温柔，像在蛊惑，“你以为初代花仙使者为什么要留下那半块玉佩？她早就知道，只有‘容器’能终结这一切。她是第1个，你是第35个，这是宿命。”
宿命？千韩想起古籍里的记载，初代使者确实在临终前说过“镜像终会归来，唯有血脉能缚之”。那时她以为是泛指花仙一族的血脉，现在才明白，指的是被埋下“种子”的她们。
“我……”千韩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再次伸向虚无之核，黑色纹路顺着手臂快速蔓延，所过之处，金光节节败退。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种子在欢呼，在渴望与本体融合。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再次触碰到虚无之核时，夏安安突然发出一声痛呼——一条根须穿透了她的冰盾，狠狠扎进她的肩膀。黑色纹路瞬间从伤口扩散，她踉跄了一下，却依旧咬着牙，将冰刃刺向根须的源头。
“千韩！别信它的鬼话！”夏安安的声音带着血沫，却异常清晰，“力量从来不是靠融合邪祟得来的！我们一起想办法，就算……就算打不过，大不了一起扛着！”
伊瞳和淑馨也跟着大喊：“对！我们一起扛！”“别被它骗了！”
她们的声音像一道光，刺破了镜像编织的迷雾。千韩猛地回神，看着夏安安肩膀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看着伊瞳和淑馨几乎耗尽能量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力量。
是啊，力量从来不是靠妥协得来的。如果拯救需要以失去自我为代价，那这样的拯救，还有什么意义？
“你错了。”千韩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黑色纹路的蔓延竟被她硬生生逼退了几分，“初代使者留下的不是宿命，是希望。她知道我们会遇到这一天，所以才教会我们团结，教会我们守护。这才是能缚住一切的力量，不是血脉，是我们！”
话音刚落，她突然将手中的玉佩狠狠砸向地面。
“千韩！”夏安安等人惊呼。
玉佩碎裂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这光芒没有向外扩散，反而全部涌入千韩体内。血脉中的种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黑色纹路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纯净的金色光芒。千韩感觉身体变得轻盈，之前的剧痛和麻痹一扫而空，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从丹田升起。
镜像的脸第一次露出惊愕的表情：“你……你竟然能引爆玉佩的本源之力？不可能！没有虚无能量的中和，这会让你自己也……”
“同归于尽？”千韩笑了，笑容里带着决绝，“总比成为你的傀儡好。”
她迎着镜像难以置信的目光，纵身冲向虚无之核，这一次，她周身的金光形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剑。
“尝尝这个！”
金光剑狠狠刺向虚无之核，镜像的脸发出一声惨叫，核体剧烈震动起来。混沌之树开始崩溃，根须疯狂地拍打地面，却在靠近千韩的瞬间就被金光烧成灰烬。
夏安安她们趁机救下村民，伊瞳用最后的藤蔓搭成屏障，淑馨全力施展治愈之光处理伤口。夏安安捂着流血的肩膀，看着那个被金光包裹的背影，眼眶通红。
然而，就在金光剑即将刺穿虚无之核的刹那，核体突然收缩，化作一道黑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钻进了千韩的胸口。
千韩的动作戛然而止，金光瞬间黯淡下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伤口，只有一颗黑色的光点在皮肤下游动，像一颗新的种子。
镜像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得意的笑：“你以为引爆玉佩就能赢吗？傻瓜，这才是真正的融合……从现在起，我就在你身体里，你永远也摆脱不了我了。”
千韩猛地喷出一口血，身体晃了晃。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开始浮现出黑色的纹路，又迅速被一层微弱的金光压制住，反复拉锯。
“千韩！”夏安安她们冲了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千韩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同伴们，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模糊的气音。她能感觉到，镜像的意识正在与她的意识碰撞、纠缠，而那道金光，正是同伴们的信念所化，在拼命守护着她的本心。
混沌之树彻底崩塌，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村民们得救了，花仙域的能量规则开始缓慢恢复。可千韩知道，一切还没结束。
她低头看了看胸口那枚游走的黑点，又看了看身边担忧的同伴，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体内，两种力量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她，既是战场，也是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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