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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余烬

季诗谜案

警局的走廊里还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竟生出几分暖意。盛江刚走到审讯室门口,就见唐舞若拿着一叠笔录出来,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显然是熬了通宵。

“刚录完陈景明的最后一份口供,他听说那封忏悔信的事,整个人都垮了。”唐舞若将笔录递给盛江,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一直重复着‘我错了’,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完整,只盯着桌上那枚从证物袋里倒出来的印胚,眼泪砸在上面,晕开了之前残留的墨痕。”

盛江接过笔录,指尖扫过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仿佛能透过那些铅字,看到陈景明伏在桌上崩溃的模样。他翻到最后一页,落款处的签名歪歪扭扭,墨渍晕染,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林晚那边呢?”盛江合上笔录,看向唐舞若。

“早上刚让她走了。”唐舞若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揉了揉眉心,“知道真相后,她没哭,也没闹,就坐在接待室里看着那封忏悔信,看了整整两个小时。临走前说,想把老教授的书房收拾出来,以后就在那儿接着刻章,算是……替父亲守着点东西。”

盛江点点头,没说话。他想起老教授书房里那些堆叠的宣纸,想起墙上挂着的“文心斋”匾额,想起林晚第一次在工作室里拿起刻刀时,眼里闪着的和老教授如出一辙的专注。有些东西,从来不需要刻意传承,早就在血脉里扎了根。

两人正说着,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盛江抬头,就见苏曼跟着警员走了过来,身上的米白色风衣已经晾干,只是袖口那片被眼泪浸湿过的痕迹,还隐约能看出些淡色。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布包,脚步很轻,却比来时多了几分笃定。

“盛先生。”苏曼在他面前停下,声音很柔,却透着释然,“唐警官说,我可以先去医院看看我妈,后续的手续,等她病情稳定了再办。”

“嗯。”盛江看着她,“去吧,她在等你。”

苏曼笑了笑,那笑容比巷口时更真切些,像是蒙尘的玉被擦拭干净,终于露出了原本的温润。“谢谢。”她再次道谢,转身朝着警局门口走去,阳光落在她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渐渐融入门外的光亮里。

看着苏曼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唐舞若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想想,他们都算不上坏人,只是被执念困住了而已。老教授困在名声里,陈景明困在怨恨里,苏曼困在孝心和愧疚里,就连林晚,一开始不也困在对父亲的误解里吗?”

盛江靠在栏杆上,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上。几只鸽子正从楼顶飞过,翅膀划过湛蓝的天际,留下几道淡淡的痕迹。“人这一辈子,谁还没被什么东西困住过呢?”他轻声道,“重要的是,能不能及时醒过来,能不能愿意朝着光走。”

唐舞若愣了愣,随即笑了:“没想到你还会说这么有哲理的话。”她顿了顿,又道,“对了,技术科那边刚送来一份报告,说在老教授书房的暗格里,找到了一叠汇款单,都是这几年匿名汇给当年那个病人家属的,金额不小,落款处只有一个‘文’字。”

盛江的眸色柔和了些。老教授终究还是没放下,那些说不出口的愧疚,那些拉不下脸的道歉,都化作了一张张汇款单,悄无声息地弥补着当年的过错。或许,他从来不是困在名声里,只是困在自己的良知里,困在那份迟来的歉意里。

“把汇款单交给林晚吧。”盛江道,“让她知道,她的父亲,从来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唐舞若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又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唐舞若接了个电话,说是有新的案子要处理,便匆匆离开了。盛江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看着窗外的阳光一点点移动,从走廊的这头,挪到了那头。

他拿出手机,再次翻出那张和老教授的合影。照片里的老教授笑得温和,手里的印章泛着温润的光泽。盛江指尖轻轻拂过照片,轻声道:“您看,他们都朝着光走了,您也该彻底放下了。”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平静的眉眼。那双曾蒙着薄雾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澄澈的清明,像是雨后被冲刷过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他收起手机,转身朝着警局门口走去。走廊里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挺拔的影子,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朝着门外的阳光靠近。

门外的风带着春天的气息,吹在脸上,带着暖意。盛江抬头,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看着路边正在抽芽的树枝,看着远处正在绽放的迎春花,忽然觉得,这世间所有的遗憾和过错,都像是燃尽的余烬,看似冰冷,却能在余温里,孕育出新的希望。

他迈开脚步,朝着街道尽头走去。那里有新的案件在等着他,有新的真相在等着他揭开,有更多被困在执念里的人,在等着被唤醒。

而他知道,不管前路有多少迷雾,只要心里装着光,只要愿意朝着光走,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所谓归处,从来不是某个固定的地方,而是每一个愿意放下过去、拥抱未来的瞬间,是每一步朝着阳光迈出的坚定脚步。

盛江刚走出警局大门,指尖就被迎面而来的春风裹了裹——风里掺着街角花店飘来的玫瑰香,还混着早点摊没散尽的油条热气,把清晨的烟火气揉得格外真切。他下意识放缓脚步,目光扫过路边的公交站牌,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站牌下,手里攥着个印着医院logo的白色塑料袋。

是林晚。

她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头发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颈侧,沾着点细碎的晨光。先前在工作室里透着冷意的眉眼,此刻竟柔和了不少,手里的塑料袋被她攥得有些发皱,露出一角装着保温桶的轮廓。

“等车去医院?”盛江走上前时,林晚才惊觉般转过身,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轻轻点头。“去给苏曼送点吃的,唐警官说她妈刚做完检查,没心思下楼买早餐。”她抬手拢了拢开衫的衣襟,目光落在盛江身上时,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想谢谢盛先生,帮我爸把藏了这么多年的事,都摊开了。”

盛江看着她手里的保温桶,桶身还凝着薄薄一层水汽,显然是刚装了热食。“该谢的是你自己。”他语气平和,“愿意守着他的书房,愿意试着理解他,比什么都重要。”

林晚闻言,低头笑了笑。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桶的提手,指腹蹭过桶身温热的触感,忽然轻声开口:“昨天回书房收拾的时候,在他书桌最下层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叠没刻完的印胚。”她说着,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个小小的木盒,打开时,几块半成型的青田石躺在绒布上,石面上只浅浅刻了几笔纹路,是“文心斋”的雏形,“每块上面都有他画的草稿,有的改了三四遍,铅笔印叠着铅笔印,像是怕刻坏了。”

盛江的目光落在印胚上,石面还留着刀刻的细痕,边缘被摩挲得光滑,能想象出老教授伏案时,指尖反复描摹纹路的模样。“他大概是想刻一套新的,留给你。”

“嗯。”林晚轻轻应着,把木盒收好时,眼角沾了点湿意,却没掉泪,“我打算接着刻,等刻完了,就摆在书房的书架上,跟他以前刻的那些放在一起。”

这时,公交缓缓靠站,车门打开时带出一阵凉风。林晚拎起保温桶,朝盛江点了点头:“盛先生,我先上车了。”她踏上台阶时,忽然又转过身,“对了,那封忏悔信,我复印了一份,也放在书房里了。有时候看着,就觉得……他也挺难的,一辈子要强,到最后连句对不起都没敢说出口。”

车门关上,公交缓缓驶离,林晚的身影隔着车窗渐渐模糊。盛江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走去。他没开车,打算沿着街边慢慢走,像是要把这连日来被案件缠裹的紧绷感,顺着脚步一点点卸在阳光里。

路过一家老书店时,玻璃橱窗里摆着几册泛黄的线装书,封面印着“篆刻入门”的字样。盛江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书页上,忽然想起老教授书房里那本被翻得卷边的同款书,扉页上还留着他年轻时的字迹,一笔一画写着“心正,则刀正”。那时只当是刻章的道理,如今想来,倒像是他藏了一辈子的处世箴言——可惜,他终究没能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把“心正”藏在了愧疚背后,直到最后都没敢坦然示人。

手机再次震动,是唐舞若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照片里,陈景明坐在拘留室的长椅上,手里捧着那枚“文心斋”印胚,指尖轻轻贴着印面的纹路,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落寞。配文只有一句:“他问能不能把这枚印胚留给林晚,说自己没脸见她,也没脸见老教授。”

盛江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下回复:“问问林晚的意思。”发送完毕,他收起手机,刚要继续往前走,就见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过马路——是苏曼。

她换了件浅蓝色的病号服外搭,显然是刚从医院出来。被她扶着的老人坐在轮椅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正是她的母亲。苏曼的动作很轻,过马路时时不时弯腰叮嘱几句,阳光落在她的发顶,把那几缕原本透着疲惫的发丝,染得暖融融的。

两人走到路边时,苏曼恰好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盛江。她愣了愣,随即推着轮椅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盛先生。”

“阿姨怎么样?”盛江看向轮椅上的老人,老人朝他温和地点了点头,眼里带着谢意。

“医生说恢复得挺好,刚才扶她出来晒晒太阳。”苏曼俯身,帮母亲掖了掖毯子的边角,“唐警官说,等我妈情况再稳定些,我就去办理取保候审的手续,以后……就能常陪在她身边了。”

“会好起来的。”盛江道。

苏曼抬头,眼里闪着光,像是落了细碎的星辰:“嗯,会的。以前总觉得,只有把所有事都瞒住,才能护着我妈,现在才明白,踏踏实实陪着她,比什么都强。”她顿了顿,又道,“对了,陈师兄那边……”

“他挺好的。”盛江打断她的话,语气平缓,“知道了老教授的心意,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苏曼轻轻“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推着轮椅,陪着母亲在路边的花坛边坐下。老人伸手拂过花坛里新开的迎春花,花瓣上的露珠沾在她的指尖,她转头看向苏曼,眼里满是慈爱。盛江站在不远处,看着母女俩低声说着话,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像是裹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他忽然觉得,这起案子落幕的模样,远比想象中要平和。没有惊天动地的反转,没有歇斯底里的对峙,只有一群困在执念里的人,终于在真相面前,慢慢卸下了心头的重担——老教授藏在印匣里的愧疚有了归处,陈景明埋在心底的怨恨有了答案,苏曼困在孝心与过错间的挣扎有了结局,而林晚,也终于读懂了父亲藏在刻刀背后的温柔。

就像此刻街边的迎春花,不管之前被风雨打落了多少花瓣,只要根还在,只要还能沐浴阳光,就总能重新抽出嫩芽,开出新的花来。

盛江转身,继续沿着街边往前走。路过一家文具店时,他停下脚步,买了一本新的笔记本——之前记录案件的本子已经写满了,页边还沾着工作室的墨痕和巷口的雨水渍。他翻开新本子的第一页,笔尖落下时,忽然想起老教授照片里温和的笑容,想起林晚手里半刻的印胚,想起苏曼推着轮椅时的身影,最后,在纸上轻轻写下一行字:

“执念如烬,余温尚可暖春。”

合上笔记本时,风再次吹过,带着远处传来的鸟鸣和近处的花香。盛江抬头看向天空,湛蓝的天幕上飘着几朵白云,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他的肩头,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他迈开脚步,朝着前方走去,身影渐渐融入熙攘的人群里,朝着下一个等待揭开的真相,朝着下一群需要唤醒的人,坚定地往前走。

而那些留在时光里的遗憾与愧疚,那些燃尽在人心间的执念与怨恨,终究都化作了余烬,在这个春日里,悄悄滋养着新的希望,等着下一场春暖花开。

天空飘来四个大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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