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缀玉梨园夜戏《贵妃醉酒》,满堂彩。
段惊鸿在台上步步生莲,眼波流转,唱到“云想衣裳花想容”时,满场观众如痴如醉。
他却注意到二楼雅座来了特殊客人——一个身着戎装的年轻军官,肩章闪亮,面容冷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那眼神锐利如鹰,让久经场面的惊鸿也心中一凛。
戏毕,惊鸿正卸妆,陈班主急匆匆进来:“惊鸿,戚司令要见你!”
铜镜中,惊鸿眉头微蹙。
该来的,终究来了。
卸妆完毕,他换上常服,随班主来到雅间。
方才那军官正临窗而立,闻声转身。近看更觉气势逼人,眉宇间尽是杀伐决断之色。
“戚少棠。”军官自我介绍,声音低沉,“段老板的戏,很好。”
惊鸿微微躬身:“戚司令过奖。”
戚少棠打量着他,目光毫不掩饰:“台上台下,判若两人。”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惊鸿不卑不亢。
戚少棠忽然笑了:“有意思。三日后我府上有宴,请段老板赏光。”
这不是邀请,是命令。
惊鸿垂眸:“惊鸿遵命。”
戚少棠走近几步,低声道:“段老板今日唱‘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时,眼中为何有恨?”
惊鸿心中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入戏深了,让司令见笑。”
“是么?”戚少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倒是觉得,段老板是借古讽今。”
四目相对,暗流汹涌。
惊鸿忽然展颜一笑,如冰雪初融:“司令说笑了,惊鸿只是个戏子。”
戚少棠也笑,手指轻轻拂过惊鸿衣领:“好一个‘只是戏子’。”
指尖触感如烙铁,惊鸿袖中手指微微蜷缩。
窗外忽起寒风,吹得梨树枝桠作响。
北平的冬天,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