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抬眼看他:“司令懂戏?”
“略知一二。”戚少棠起身,走到惊鸿面前,“虞姬之死,不是无奈,是选择。她不要看霸王英雄末路,宁可留在他最辉煌的记忆里。这不是悲哀,是骄傲。”
惊鸿心中微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司令高见。”
宴席继续,惊鸿被安排在戚少棠身旁坐下。军官们轮番敬酒,惊鸿以“嗓子要紧”推辞,只以茶代酒。
戚少棠也不勉强,自顾自饮了几杯,忽然问道:“段老板学戏几年了?”
“十五年。”惊鸿答。
“难怪有这般功力。”戚少棠点头,“师从何人?”
“家师姓梅,已故去多年。”惊鸿语气平淡。
戚少棠若有所思:“可是梅若兰先生?”
惊鸿终于露出一丝讶异:“司令认识家师?”
“年少时听过他的戏。”戚少棠目光深远,“后来听说他因不肯为某军阀唱堂会,被...”
话未说完,但惊鸿明白。他师父梅若宁,当年北平第一名旦,因拒绝为张大帅唱淫词艳曲,被废了嗓子,最终投湖自尽。
那是惊鸿心中永远的痛。
“司令记性真好。”惊鸿语气冷了下来。
戚少棠看他一眼,忽然举杯:“敬梅先生。”
惊鸿怔了怔,终是举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宴至深夜,宾客渐散。
惊鸿起身告辞:“司令,惊鸿该回去了。”
戚少棠也站起来:“我送段老板。”
二人并肩走出暖阁。夜深人静,廊下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
“段老板可知我为何点《霸王别姬》?”戚少棠忽然问。
惊鸿摇头。
“我想看看,能唱出‘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的人,骨子里是怎样的。”戚少棠停步,转身看着惊鸿,“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惊鸿抬眼与他对视:“司令过奖,惊鸿只是个戏子。”
“戏子?”戚少棠轻笑,“哪个戏子能空手制服持枪兵痞?哪个戏子能让警察局长随叫随到?哪个戏子...眼中藏着这般傲气?”
惊鸿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笑得更加温婉:“司令说笑了,那日是赵局长正好在附近办案。至于兵痞...不过是侥幸。”
戚少棠不再追问,只道:“日后在北平遇到麻烦,可以报我的名字。”
惊鸿躬身:“谢司令厚爱。”
车驶离戚府,惊鸿靠在座椅上,长舒一口气。这个戚少棠,比他想象中更难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