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垂眸看着杯中茶叶沉浮:“司令是要惊鸿做耳目?”
“是要你帮我保住这片土地。”戚少棠声音低沉,“日本人狼子野心,张大帅残部与之勾结,若让他们得逞,北平百姓危矣。”
惊鸿沉默片刻,忽然问:“司令为何选我?”
“因为你像我一样,在乎这片土地。”戚少棠目光灼灼,“更因为,你是梅先生的传人。”
窗外传来锣鼓声,开戏的时候到了。
惊鸿起身,深深一揖:“惊鸿...遵命。”
三日大戏,场场爆满。最后一天压轴是惊鸿的《贵妃醉酒》,唱到“云想衣裳花想容”时,满堂喝彩声几乎掀翻屋顶。
戚少棠坐在雅间,目光始终未离台上那人。副官低声来报几次军务,他都只摆手让人退下。
戏唱到高潮处,贵妃醉步蹒跚,水袖翻飞如蝶。忽然,惊鸿一个转身,目光与戚少棠相遇。那一瞬间,戚少棠竟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戏终人散,惊鸿卸妆后独自来到后院梅树下。月光如水,暗香浮动。
“唱累了?”戚少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惊鸿转身,已换回常服,墨色长衫衬得肤色越发白皙:“司令还没回去?”
“来看看你。”戚少棠走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盒,“贺礼。”
惊鸿打开,是一枚羊脂白玉佩,雕着梨花伴月,精致非常。
“太贵重了。”惊鸿要推辞。
戚少棠按住他的手:“留着。必要时,可凭此物调动我的人。”
指尖相触,两人俱是一怔。惊鸿要抽手,却被戚少棠轻轻握住。
“手这么凉,”戚少棠皱眉,“可是穿得少了?”
惊鸿垂眸:“自幼如此,不碍事。”
戚少棠却不放手,掌心温热渐渐暖透惊鸿冰凉的手指。二人相对无言,唯有梅香暗渡。
忽然,墙头传来窸窣声响。戚少棠眼神一凛,将惊鸿护在身后:“谁?”
裴炎和文卿从墙头跳下来,一脸尴尬。
“呃,我们路过...”裴炎挠头。
文卿摇着扇子掩饰:“月色真好,是吧裴兄?”
惊鸿扶额,耳根微红。戚少棠却笑了:“二位好雅兴。”
裴炎嘿嘿一笑:“比不上司令和惊鸿月下...赏梅。”
惊鸿冷脸:“明天早功,你俩带小徒弟跑二十里城桩。”
在哀嚎声中,惊鸿转身离去,脚步略显匆忙。戚少棠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微扬。
此后,戚少棠来得更勤了。有时是正大光明来听戏,有时是夜深人静时翻墙而入,与惊鸿在月下对酌。
惊鸿渐渐发现,这位冷面司令私下里竟是个戏迷,对梨园掌故如数家珍,有时还能唱上几句。
“当年梅先生教我《霸王别姬》,说我嗓子太硬,适合唱武生。”戚少棠饮尽杯中酒,自嘲一笑。
惊鸿微醺,托腮看他:“司令若下海,必是名角。”
戚少棠靠近些,声音低沉:“那段老板可愿与我搭戏?”
距离太近,惊鸿能看见他眼中的自己。心跳忽然加快,忙起身道:“夜深了,司令请回。”
戚少棠也不纠缠,起身告辞。走到墙边,忽然回头:“惊鸿,乱世之中,能得知己如你,是少棠之幸。”
惊鸿立在月下,轻声道:“亦是惊鸿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