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说出口的告别

开春后，林知夏的毕业设计定了主题——《海与光》。她在美院附近租了间小画室，朝南的窗户正对着一片海，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日出。沈听澜成了她唯一的模特，每天下午都会准时来，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有时看书，有时只是安静地坐着，阳光落在她的风衣上，像镀了一层金。

林知夏画了很多张沈听澜：逆光的侧脸、捏着画笔的手指、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还有她闭着眼睛晒太阳的样子。有次她画到动情处，突然停下笔，从身后抱住沈听澜，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听澜，我们以后一起开个小画室好不好？就在海边，每天都能看到日出。”

沈听澜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轻轻回抱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啊。”

那段时间，沈听澜的视力越来越差。有次林知夏让她帮忙递支铅笔，她却抓空了，铅笔掉在地上滚了很远。林知夏没提，只是把常用的画笔都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还在画室的墙上贴了荧光贴，怕她晚上看不清路。沈听澜也没说什么，只是每天来的时候，都会带一盒橘子糖，糖纸叠得整整齐齐，放进画室的铁盒子里。

毕业设计展开展前一周，林知夏终于完成了《海与光》。画布中央，沈听澜穿着米白风衣坐在窗边，背后是翻涌的蓝海，身前是暖黄的灯光，海与光在她身上交汇，像一场温柔的拥抱。她特意在沈听澜的眼睛旁加了一点高光，像藏着一片星星。

开展那天，林知夏特意穿了沈听澜送她的米白色围巾，在人群里找了很久，却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直到展览快结束时，她才在画架旁看到一张纸条，是沈听澜熟悉的字迹：

“知夏，我走了。我的眼睛会慢慢失明，不想让你看到我模糊的样子。画室的钥匙在你画架的抽屉里，海边的房子我已经付了首付，房产证上是你的名字。别找我，好好画画，好好生活。”

林知夏攥着纸条，疯了一样冲出展厅。她找遍了美术馆、咖啡馆、她们一起去过的海边，甚至去了沈听澜的住处，却都没有她的踪迹。直到深夜，她回到小画室，打开画架的抽屉——里面除了钥匙，还有一整盒橘子糖，每一张糖纸上都写着日期，从2018年10月26日（她们相遇的那天），到2019年5月15日（她离开的前一天），最后一张糖纸上，还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