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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漠北途影相随

烬土孤凰:朔风埋故都

天还没亮透,漠北的风就带着刀子似的冷意,刮在帐篷布上呜呜作响。

美珩是被冻醒的。隔壁帐篷的炭火灭了大半,她裹紧那件粗布士兵衣,依旧挡不住从四面八方钻进来的寒气。脚踝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是昨日被铁链磨破的地方,夜里结了层薄痂,此刻一动,就牵扯着皮肉发麻。

她起身时,听见隔壁传来甲胄碰撞的脆响。撩开帐篷帘一角看过去,正见喜长烬站在空地上,手里拎着长枪,枪尖斜指地面,晨露顺着枪杆往下滑,在他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他没戴头盔,黑发用一根布带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额角,侧脸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白。

“将军。”美珩轻声唤了句。

喜长烬回头时,长枪在他掌心转了个圈,稳稳停在身侧。“醒了?”他目光扫过她的脚踝,“能走?”

“不碍事。”美珩低头,看见自己脚上还穿着那双半旧的牛皮靴。靴底沾了些沙尘,却比赤着脚好上太多。她忽然想起昨夜他说“冻死在我营里,晦气”,心头莫名一动,又很快压了下去。

陈武牵着两匹马来时,正撞见美珩站在喜长烬身侧,两人隔着两步远,一个披甲握枪,一个素衣沾尘,晨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竟有种说不出的协调。

“将军,都准备好了。”陈武把其中一匹杂色马的缰绳递过来,“给……给她备的。”

美珩接过缰绳时,指尖触到冰凉的皮革,忽然想起自己从前的坐骑。那是匹纯白的河西骏,父王在她及笄时送的,马鞍上镶着银饰,跑起来时像一团滚动的云。而眼前这匹马,毛色杂乱,肋骨都能数清,显然是军营里最普通的驽马。

她翻身上马的动作却很利落。没有华丽的鞍鞯,没有侍女搀扶,只手一撑,身子就轻盈地落在马背上,连喜长烬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公主还会骑马?”陈武在一旁咋舌。他总觉得亡国公主该是娇滴滴的,连走路都要旁人扶着。

美珩没回头,只是轻轻夹了夹马腹:“北狄的女子,不会骑马,活不过三岁。”

漠北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起初还有些残破的驿道,走了半日,就只剩车轮碾过的辙痕,深陷在冻土硬壳里,像一道道狰狞的疤。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人脸上生疼,美珩裹紧披风,依旧觉得寒气往骨头缝里钻。

喜长烬的玄色战马走在前面,背影挺拔如松。他似乎不知冷,也不知累,从清晨到正午,连缰绳都没松过。美珩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他说的“三日之内,抵达黑风口”。黑风口是漠北残部聚集的山谷入口,离此处还有三百里,三日赶到,意味着每日要走百里路。

“将军,歇会儿吧?”陈武在后面喊,“弟兄们都快冻僵了。”

喜长烬勒住马,回头看了眼天色。日头刚过中天,却被云层遮得只剩一点昏黄的光。“再走二十里,到前面那片胡杨林歇脚。”

美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的地平线上,果然有一抹灰黄的影子,该是胡杨林了。她默默催马跟上,杂色马的蹄子陷进雪窝里,每一步都走得踉跄,她却坐得很稳,指尖在缰绳上磨出了红痕。

进了胡杨林,风总算小了些。士兵们纷纷下马,捡了枯枝堆在空地上,打火石敲了半天,才勉强燃起一小堆火。美珩刚要下马,却见喜长烬翻身落地,径直走到她的马前,伸手递来一只水壶。

“喝口热的。”水壶是温的,隔着皮革都能感觉到暖意。

美珩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他的手滚烫,像是揣在怀里焐过,而她的手却冻得发僵,两人一碰,竟像冰遇着了火。她慌忙收回手,低头喝水时,才发现壶里是姜茶,辣辣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熨帖了五脏六腑。

“谢将军。”她把水壶递回去,目光落在他手背上。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疤,从指根延伸到腕骨,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开的,结了厚厚的痂。

喜长烬没接水壶,反而指着她的脚踝:“伤怎么样了?”

“不疼了。”美珩下意识地把脚往后缩了缩。

他却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撩起她的裤脚。粗布裤子底下,脚踝处的伤果然裂开了,血珠顺着皮肤往下渗,在靴口积了一小片暗红。“陈武,拿伤药来。”

陈武愣了愣,赶紧从行囊里翻出个小瓷瓶。喜长烬倒出些黑色的药膏,用指尖抹开,动作算不上轻柔,却也不算粗鲁。药膏带着点清凉的薄荷味,敷在伤口上,竟奇异地压下了灼痛感。

美珩低着头,看见他的发顶。黑发里混着几根灰沙,是被漠北的风吹的。她忽然想起昨夜他说的“亡国的滋味”,他那时顿了顿,是不是也想起了什么?

“将军……”她刚要开口,却被他打断。

“北狄王族,也学骑马射箭?”他的指尖在她脚踝上顿了顿,像是随口一问。

“父王说,北狄的土地养不出只会绣花的公主。”美珩的声音低了些,“我五岁学骑马,七岁学射箭,十二岁跟着他去猎过狼。”

喜长烬抬眸看她,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他原以为她不过是深宫里养出来的娇贵公主,却没想到还有这般经历。

“后来呢?”他问。

“后来……”美珩的目光飘向远处的胡杨林,枯枝在风中摇晃,像无数伸向天空的手,“后来父王病重,王叔把持朝政,就不让我碰这些了。他说,公主就该学女红,学礼仪,等着嫁给哪个部落首领,换和平。”

她忽然笑了笑,那笑意里带着点自嘲:“可和平哪是嫁人能换来的?该来的,总会来。”

喜长烬缠绷带的手停了停。他想起五年前在雁门关,斩了北狄太子后,北狄曾派使者来求和,送来的礼单里,就有这位公主的画像。那时他在军帐里看了一眼,只觉得画中女子眉眼温顺,不像能掀起风浪的人。

可现在看来,画,果然是骗人的。

“好了。”他系好绷带,站起身,“这两日别碰水。”

美珩点点头,刚要道谢,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不是他们的人——那马蹄声杂乱,带着急促的慌。

“警戒!”喜长烬瞬间拔刀,玄色披风在风中展开,“陈武,带十个人去看看!”

陈武应声而去,士兵们纷纷抄起武器,火堆旁的气氛瞬间紧绷。美珩也跟着站起身,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把匕首,是父王送她的及笄礼,可城破时,早就遗失在乱军里了。

“别怕。”喜长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我在。”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美珩看着他握刀的手,那只手宽厚有力,手背上的疤痕在火光下泛着浅白的光,忽然就不那么怕了。

片刻后,陈武押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回来。那汉子是个牧民,见了喜长烬,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将军饶命!小的不是奸细,是……是从黑风口逃出来的!”

喜长烬收了刀:“黑风口怎么了?”

“是……是回纥人!”汉子哆哆嗦嗦地说,“他们抢了我们的牛羊,还说……说要找北狄的残部算账,连带着……连带着要把亡国的公主抓去献祭!”

美珩的脸色猛地一白。回纥是漠北的一个部落,向来与北狄不和,如今北狄亡国,他们自然要落井下石。

喜长烬的眉峰蹙起:“回纥人有多少兵力?”

“不清楚……看着有几百骑,个个凶得很。”汉子的声音发颤,“他们说,抓住公主,就能向大朔请功,还能占了北狄剩下的草场……”

喜长烬没再问,转身对陈武说:“传令下去,加快速度,今夜必须赶到黑风口外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美珩身上,“你,跟紧我。”

美珩攥紧了缰绳,指尖冰凉。她知道,回纥人要抓她,不光是为了向大朔请功,更是想借着“献祭亡国公主”的由头,收拢漠北其他部落的人心。而喜长烬要带她去黑风口,本是想借她的身份劝降北狄残部,如今却多了回纥这道坎。

重新上路时,风更紧了。喜长烬的战马始终走在她身侧,隔着半步的距离。美珩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是皮革、汗水和淡淡的硝烟味,混杂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安全感。

“回纥人不敢跟我军正面冲突。”他忽然开口,像是在安抚她,“他们只会搞偷袭。”

“将军打算怎么办?”美珩问。

“先到黑风口,找到北狄残部。”喜长烬的声音很沉,“回纥人要的是你,只要你跟残部在一起,他们就投鼠忌器。”

美珩沉默了。她知道,他打的是利用她的主意。可事到如今,她早已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暮色降临时,他们终于抵达黑风口外围。这里的风比别处更烈,像野兽在山谷里咆哮。喜长烬下令扎营,只留了几个岗哨,其余人都进帐篷休息。

美珩的帐篷依旧在喜长烬隔壁。她刚坐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他的声音,似乎在跟陈武交代什么。她悄悄撩开帐篷帘,看见他站在火堆旁,手里拿着舆图,指尖在黑风口的位置画了个圈。

“明日一早,我带十个人跟她进去。”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带主力在谷外接应,若是回纥人来了,不必恋战,放他们进谷。”

“将军!”陈武急了,“那您岂不是……”

“回纥人要的是她,不是我。”喜长烬打断他,“他们进了谷,首尾不能相顾,正好一网打尽。”

美珩的心猛地一沉。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要用她做诱饵。

她放下帐篷帘,背靠着冰冷的帐壁,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比漠北的风更冷,比昨夜灭了火的帐篷更冷。她想起白日里他给她的姜茶,想起他为她敷药的动作,那些瞬间的暖意,原来都只是算计的一部分。

亡国公主,果然连被利用,都只能乖乖听话。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帘被轻轻掀开。喜长烬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块干硬的饼子。“还没吃吧?”

美珩没看他,只是望着帐篷角落:“将军不必费心,我不饿。”

他走进来,把饼子放在她面前的矮凳上。“明日进谷,会很危险。”他的声音很平,“你若是怕,可以留在营里。”

美珩猛地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很深,在昏黄的油灯下,看不出情绪。“将军这是……可怜我?”

“我从不可怜任何人。”喜长烬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只是告诉你,有选择。”

“我的选择,早在答应跟你走的时候,就没了。”美珩拿起那块饼子,狠狠咬了一口。干硬的饼渣剌得喉咙生疼,她却嚼得用力,“北狄残部若是见了我,信我,我就能活;不信我,我就是他们的刀下鬼。回纥人若是抓了我,我就是祭品。左右都是死,不如跟将军走一趟,看看这黑风口里,到底藏着什么。”

她的声音很响,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喜长烬看着她,忽然想起万安城废墟里那株石缝里的草。明明那么纤弱,偏要迎着风沙,把根往硬土里扎。

“你父王的玉佩,带在身上?”他问。

美珩摸了摸领口,那里贴身藏着半块凤凰玉佩,玉的棱角硌着心口,有点疼。“带着。”

“那就好。”喜长烬转身往门口走,“夜里警醒些,若是听见动静,别出来。”

帐篷帘落下的瞬间,美珩听见他在外面对岗哨说:“看好隔壁帐篷,一只耗子都别放进去。”

她握着饼子的手忽然就松了。饼子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她蹲下身去捡,指尖触到冰凉的地面,却莫名想起白日里他那只滚烫的手。

或许,也不全是算计吧?

风在帐篷外呼啸,像无数冤魂在哭。美珩把脸埋在膝盖里,忽然很想念万安城的春天。那时护城河边的桃花开得正好,她和弟弟坐在树下,看父王和大臣们议事。弟弟说,等他长大了,要像父王一样,守着北狄的土地,不让任何人欺负。

可现在,父王死了,弟弟死了,城没了,国亡了。

只有她,还活着。

活着,就得走下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

她捡起地上的饼子,拍了拍上面的灰,重新咬了一口。这一次,不觉得那么疼了。

夜色渐深,黑风口的风更烈了。喜长烬站在帐篷外,望着谷内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知道,明日进谷,等着他们的,不光是北狄残部的猜忌,回纥人的觊觎,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美珩说的“亡国的滋味”。或许,他比她更清楚。

二十年前,他的家乡也曾遭过兵祸。那时他才六岁,躲在柴房里,听着外面的厮杀声,看着火光染红了天。后来他成了孤儿,被老将军捡回军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才成了今天的喜长烬。

他从不跟人说这些。在北境的战场上,软弱是要人命的。

可刚才看着美珩咬着饼子,眼里含着泪却不肯掉下来的样子,他忽然就想起了柴房里的自己。

“将军,夜深了,该歇了。”陈武在身后说。

喜长烬点点头,却没动。他望着美珩的帐篷,里面的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布帘,映出一个单薄的影子,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一尊在夜色里凝固的雕像。

他忽然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明日,无论如何,得让她活着出来。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了愣。他向来不是心软的人,战场上杀伐决断,从不含糊。可这亡国公主,却像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心里,不疼,却总让他惦记。

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他的甲胄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远处的黑风口里,似乎传来了狼嚎,悠长而凄厉,在空旷的夜里回荡。

喜长烬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自己的帐篷。

明日,又是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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