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展位于市中心一个颇负盛名的美术馆。氛围高雅，灯光打得恰到好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很贵很艺术”的味道。
江明曦和崔琰漫步在展厅里。崔琰显然做足了功课，对一些展品和艺术流派侃侃而谈，风度翩翩。江明曦虽然心思有一大半还留在某座“冰山”上，但也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表一些自己作为摄影师的独特见解。
“这幅画的用光很有意思，可惜作者太执着于技巧，反而少了点 raw emotion（原始情感）。”江明曦站在一幅巨大的抽象画前点评道。
崔琰笑着点头：“不愧是拿过奖的新锐摄影师，眼光毒辣。不过这位画家最近市场行情看涨，我爸还考虑收藏一副。”
“叔叔还是这么有投资眼光。”江明曦随口应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一个挂着工作证、正在调整射灯角度的工作人员背影。
嗯？这身高、这肩宽、这后脑勺……怎么有点眼熟？
她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那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迅速压低帽檐，转身走向另一个展厅，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错觉？江明曦眨眨眼。卫宸现在应该在值班吧？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她大概是得了“卫宸幻视症”。
“看什么呢？”崔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几个普通的游客和工作人员。
“没什么，”江明曦收回视线，甩甩头，“好像看到个熟人，可能看错了。”
她继续和崔琰看展，但心里那点小疑惑却没散开。
中途，崔琰接到一个工作电话，走到相对安静的走廊去接听。江明曦独自在一组雕塑作品前驻足欣赏。
这时，两个穿着花哨、满身酒气的男人晃晃悠悠地凑了过来，言语轻佻地搭讪：“嘿，美女，一个人看展啊？多无聊，哥哥们陪你聊聊艺术？”
江明曦皱紧眉头，后退一步，冷下脸：“不需要，谢谢。”
“别这么冷淡嘛，”其中一个男人竟伸手想拉她，“交个朋友……”
话音未落，一只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的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来，精准地扣住了那男人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那男人瞬间痛呼出声，酒都醒了大半。
江明曦惊讶地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美术馆工作人员制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高大男人。虽然他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熟悉的眼神、紧绷的下颌线，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卫宸？！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这身打扮？
江明曦眼睛瞪得溜圆，差点直接喊出他的名字。
“先生，请自重。美术馆内禁止喧哗和骚扰其他游客。”卫宸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低沉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他甩开那男人的手，身形巧妙地挡在了江明曦和那两人之间。
那两个醉汉被他的气势慑住，又看他穿着工作服（虽然这工作人员气场强得有点离谱），悻悻地骂咧了两句，灰溜溜地走了。
危机解除。
卫宸甚至没回头看江明曦，只是压低帽檐，转身就要离开，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恪尽职守的美术馆员工。
“卫……”江明曦下意识想叫住他。
就在这时，崔琰接完电话回来了：“明曦，怎么了？刚才那两个人……”他注意到江明曦表情有异，又看到不远处快步离开的“工作人员”背影，有些疑惑。
江明曦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看着卫宸几乎瞬间融入人群消失不见的背影，心里一阵狂跳，混合着惊讶、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保护了的窃喜。
他怎么会刚好出现在这里？还打扮成那样？是……在暗中保护她？
这个认知让江明曦的心像泡进了温泉水里，咕嘟咕嘟冒着快乐的泡泡。冰山居然会玩“潜伏”这一套？还是为了她！
“没什么，”江明曦对崔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心情好得飞起，“两个问路的，已经走了。我们继续看吧！”
接下来的时间，江明曦看展看得心不在焉，一双眼睛总忍不住四处瞟，试图再次捕捉那个“工作人员”的身影，可惜一无所获。但那种被默默守护的感觉，却让她整颗心都变得轻盈起来。
回程的车上，崔琰似乎若有所思，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刚才那个工作人员，身形似乎有点眼熟……”
“是吗？”江明曦心里一紧，面上却装傻，“美术馆工作人员不都差不多嘛？我没注意看。”
“可能吧。”崔琰笑了笑，没再深究，但眼底掠过一丝深思。
车子驶回崔家豪宅。江明曦下车，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往里走，却在进门厅时，一眼就看到卫宸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已经不是那套工作人员制服了），正站在门口和一名保安交代着什么，神情是一贯的冷峻严肃。
仿佛几个小时前那个在美术馆出手相助的“工作人员”只是她的幻觉。
江明曦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慢悠悠地晃过去，等那名保安离开后，才凑到卫宸身边，歪着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笑嘻嘻地问：“卫主管，今天下午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出去‘体察民情’啊？”
卫宸交代工作的声音顿了一下，侧头看她，眼神深邃无波：“江小姐指的是什么？我一直在公司处理公务。”
“哦~”江明曦拉长语调，眼睛弯得像月牙，“一直在公司啊……那可能是我看错了。今天在美术馆看到一个工作人员，背影跟你特别像，特别帅，还特别英勇地帮我赶走了骚扰者呢！”
她紧紧盯着卫宸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破绽。
卫宸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连睫毛都没多颤动一下，只是公事化地回答：“那很好。江小姐没事就好。”他微微颔首，“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去忙了。”
又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但这次，江明曦一点都不气馁，反而心里乐开了花。 装！你就继续装！ 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卫宸！
看着他再次离开的挺拔背影，江明曦忍不住掏出手机，飞快地给那个备注为【冰山融化计划·首席工程师】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虽然对方从来不回）：
【今天美术馆的那个‘工作人员’，演技给你打99分，扣一分怕你骄傲！外加一朵小红花！】
发送成功。
几秒后，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卫宸，西装口袋里的私人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他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仿佛毫无察觉，但插在裤袋里的手，却无声地握紧了那支小小的防晒霜。
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个像素点那么微小的弧度，快得如同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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