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的后续几天，崔家豪宅的气氛有点微妙。
江明曦走路都带着风，见牙不见眼，仿佛中了头等彩票。她看卫宸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充满了“我知道你暗恋我”的得意和小狡猾。
而卫宸，则陷入了更深层次的“非典型内耗”。他试图用加倍的工作和冷硬的态度来武装自己，但效果甚微。
他会在训斥一个走神的保安时，突然想起她发现玻璃碎屑时亮晶晶求表扬的眼睛，语气不自觉地缓和半分。 他会在深夜盯着监控屏幕时，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她在画室捣鼓照片、或者在客厅地毯上滚来滚去追剧的身影。 甚至有一次，他在听下属汇报时，听到“明曦”两个字（其实是在说第二天天气预报是晴天），心跳居然漏了一拍。
卫宸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仇恨的基石正在被某种柔软却强大的力量侵蚀，这让他感到恐慌。
他需要冷静，需要距离。
于是，他开始更加刻意地避开江明曦。她送来的下午茶，他直接分给队员；她“不小心”掉落的解压玩具，他目不斜视地踩过（然后晚上默默捡回去研究了半天怎么玩）；她试图在走廊堵他，他总能找到紧急公务脱身。
江明曦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退避。她撅了撅嘴，心里哼了一声：躲？我看你能躲到哪儿去！冰山还能长出腿跑了不成？
这天晚上，江明曦抱着笔电上天台吹风找灵感（主要是听说卫宸每晚都会亲自巡查天台）。果然，没多久，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就出现在了天台入口。
卫宸看到她也在这里，脚步明显一顿，下意识就想转身离开。
“哎！卫主管！”江明曦立刻叫住他，合上电脑，笑嘻嘻地跑过去，“好巧啊！你也来欣赏夜景？今晚星星不错哦！”
卫宸不得不停下，公事公办地说：“我来巡查。江小姐请自便，注意安全。”说完就要去检查天台周边的设施。
“别急着走嘛！”江明曦拦住他，歪着头看他，“卫宸，你最近好像很忙哦？忙得都没空收我的‘温暖快递’了。”
卫宸避开她的视线：“职责所在。”
“是吗？”江明曦凑近一步，仰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可是我觉得，你好像在躲我。”
“……没有。”卫宸否认，但声音有点干涩。
“就有！”江明曦笃定地说，眼睛弯得像月牙，“是因为晚宴那天我跟你说的那句话，让你不好意思了？还是因为我发现你其实是个外表冷酷、内心火热……呃，至少是温热的好人？”
卫宸：“……” 他感觉自己的防线在她直白的话语下节节败退。
夜风吹起江明曦的头发，她轻轻打了个哆嗦。
卫宸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脱外套。手刚抬起来，又硬生生忍住，攥成了拳头垂回身侧。
江明曦却注意到了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心里一甜，面上却假装没看见，反而抱着手臂搓了搓：“哎呀，好像有点凉了……”
卫宸沉默了几秒，最终像是败下阵来，沉声道：“觉得冷就回房间。”
“可是我的灵感还没找到呢！”江明曦耍赖，眼睛一转，忽然指着他身后，“咦？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卫宸神色一凛，立刻转身警惕地望向她指的方向，身体下意识地将她挡在身后：“哪里？”
就在他全神贯注查看的瞬间，江明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然后把屏幕怼到他眼前！
屏幕上，正是晚宴那晚她偷拍的——他专注分析案情时的侧脸特写。灯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眼神锐利，神情冷静而强大。
“看！我找到的灵感缪斯！”江明曦的声音带着得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是不是帅得惨绝人寰？”
卫宸完全没料到是这种“袭击”，看着屏幕上自己的照片，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从未以这种视角看过自己，更没想到她会偷拍，还……保存下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脸颊和耳朵，幸好夜色深沉。
他猛地后退一步，语气带着罕见的慌乱和羞恼：“江小姐！请你删除！这不合规矩！”
“我不！”江明曦收回手机，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这是我私人所有物！再说了，拍得这么好，删了多可惜！你看你这眼神，这气场，啧啧，当代福尔摩斯兼007！”
卫宸看着她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又是气恼又是无奈，还有一种极其陌生的、被夸奖后的细微喜悦感在心底炸开，搅得他心绪大乱。他发现自己对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平时的冰冷：“随你便。巡查完毕，我先走了。”
“哎，等等！”江明曦再次叫住他，脸上的玩笑神色收敛了一些，变得稍微认真起来，“卫宸，谢谢你。”
卫宸脚步停住，没有回头。
“谢谢你晚宴那天出现，”她轻声说，“也谢谢你……明明觉得我很麻烦，但还是纵容我胡闹。”
她的声音很轻，被夜风裹挟着，却清晰地钻入他的耳朵，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心尖。
卫宸的背影僵硬着，没有说话。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又酸又胀。
他并不是纵容她胡闹。 他只是……无法忍受看到她被骚扰，无法拒绝她亮晶晶的眼睛，无法对她可能遇到的危险视而不见。
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才是让他最害怕的。
良久，他才低低地开口，声音沙哑：“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这次，他没有再停留，几乎是仓促地离开了天台。
江明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没有再去追。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冰山好像……又融化了一点点呢。
她走到天台边缘，望着脚下璀璨的城市夜景，心情却异常明亮平静。
而快步走下楼梯的卫宸，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抬手捂住了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边反复回响着她那句“谢谢你纵容我胡闹”。
完了。 他好像……真的快要守不住那颗被冰封太久的心了。
仇恨的影子在脑海中晃动，却似乎第一次，变得没有那么清晰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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