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莉那一瞬间的慌乱,没有逃过卫宸和江明曦的眼睛。茶话会结束后,两人没有急于行动,而是耐心等待了几天,同时暗中了解了一下崔莉家的情况。
崔莉这一支属于崔家很远的旁系,几乎不参与核心事务,家境也相对普通。她丈夫早逝,独自抚养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儿子,性格据说有些懦弱怕事。
“一个怯懦的人,往往更容易在压力下吐露真相,但也更容易被控制。”卫宸分析道,“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单独接触她,不能引起崔琰的注意。”
机会很快来了。调查组以“需要补充了解西北矿产历史运输细节”为由,正式约谈名单上的几位成员。约谈地点设在集团内部一个小型会议室,由卫宸和法务部一位专员(被崔琰打过招呼)共同进行。
轮到崔莉时,她显得十分紧张,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躲闪。法务专员按照准备好的问题,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一些关于祖上职务、运输路线等无关痛痒的问题。
卫宸一直沉默地观察着。当法务专员问完,准备结束谈话时,卫宸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崔女士,你的曾祖父,崔永年,当年是‘月落城资源运输队’的副统领,没错吧?”
崔莉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法务专员有些意外地看了卫宸一眼,这些细节并不在事先沟通的问题列表里。
卫宸没有理会,继续紧盯着崔莉,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压力:“我们查到一些记录,显示崔永年副统领在任务结束后,曾私下保留了一些……非官方的账目和记录。这些资料,现在是否还在你家里?”
“没……没有!早就没有了!”崔莉几乎是尖叫着否认,情绪激动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问我了!”
她这种过激的反应,反而更加印证了卫宸的猜测——东西一定还在,而且她知道!
“崔女士,”卫宸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那些东西留在手里,对你和你的儿子来说,是祸不是福。有人已经盯上你了,你保不住它们。交给我们,或许还能换一个平安。”
他刻意模糊了“我们”指的是谁,但暗示了危险的存在。
崔莉惊恐地看着卫宸,又看看旁边面无表情的法务专员,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我说……”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交代,“是有个……一个旧箱子……是我曾祖父留下的……我爸临死前说……说里面的东西不能见光……会惹祸……让我藏好……”
“箱子在哪里?”卫宸追问。
“在……在我家老宅……阁楼……最里面……”崔莉泣不成声。
得到了关键信息,卫宸立刻终止了问话,让法务专员安抚崔莉,并强调今天谈话内容需要保密。
他迅速离开会议室,找到正在外面“望风”的江明曦,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必须立刻拿到那个箱子!崔琰很可能也盯着她,消息可能会走漏!”卫宸语气急促。
“我去!”江明曦自告奋勇,“我是女孩子,去她家老宅不容易惹人怀疑,就说……就说去做客,关心一下远房姑姑的生活!”
事不宜迟,江明曦立刻动身。她没有带任何人,只身前往位于城市边缘的、崔莉家那栋有些年头的旧宅。
凭借着大小姐的身份和恰到好处的关心,她很容易就进入了崔莉家。借口想看看老宅的样子,怀念一下家族历史,她“无意中”逛到了阁楼。
阁楼里堆满了杂物,布满灰尘。江明曦按照崔莉的描述,在最角落一个破旧的木箱后面,找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损的小铁皮箱。箱子上了锁,但锁已经锈迹斑斑。
她心脏砰砰直跳,费力地将箱子拖出来,也顾不上脏,用随身带着的发卡小心翼翼地撬动着锈锁。折腾了好一会儿,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箱盖。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本纸张泛黄、边缘破损的账本,和一些零散的信件。
她拿起最上面一本账本,翻开。里面是用毛笔记录的,字迹工整却带着一丝潦草,似乎记录者心情并不平静。记载的正是当年往返月落城的物资清单、人员调配,以及……一些特殊的“开支”——用于收买月落城内部人员、制造混乱、甚至……“抚恤”在冲突中伤亡的“自己人”。
而在账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块已经褪色、却依然能看出曾经是暗褐色的、干涸的血迹的碎布。旁边有一行小字,笔迹颤抖:
“城主萧公赠帛拭汗,吾却……此布染公之血,吾之罪,百死莫赎。藏此罪证,盼后世有明眼人,还月落城一个公道。——罪人崔永年 绝笔”
江明曦看着那块染血的碎布和那行充满忏悔的文字,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不仅仅是冷冰冰的账目,这是一个参与者的血泪忏悔和……铁证!
她不敢耽搁,迅速将账本和信件重新放回铁箱,抱起这个沉重的箱子,快步离开了老宅。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老宅附近。车上的人看着江明曦离去的方向,拨通了一个电话:
“目标已取走东西。是江明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