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同星澜高中后山那条悄然改道的小溪,在看似平静的日常下,默然流淌了数月。枯萎的樱花林并未瞬间恢复往日的繁茂,但越来越多的枝头缀上了倔强的新绿,那片令人心痛的死寂,正被缓慢而坚定的生机所取代。校园墙壁上那些狰狞的裂缝,也被悄无声息地修复、弥合,仿佛岁月留下的伤疤,正在被一只无形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
“次元平衡同好会”的活动,已然成为了她们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新加入的成员们在林雨眠的引导和赵星辰那些稀奇古怪的仪器辅助下,渐渐能够感知到能量的流动,甚至能进行一些基础的稳定练习。旧体育馆不再是秘密的避风港,更像是一个半开放的研究基地,充满了探索与发现的活力。
又是一个黄昏。夕阳将天边的云层染成一片燃烧的金红,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恣意而壮丽。
六道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学校主楼的天台之上。这里,是故事开始的地方,也是无数次抉择与转折的见证。
她们的身高随心所欲地维持着各自感到舒适的状态——林雨眠十二米,凌霜十五米,白露十米,苏小暖三米,赵星辰八米,夏栀则保持在五米。她们并排坐在加固过的天台边缘,巨大的双腿悬空晃荡着,如同儿时坐在公园的秋千上。只是这“秋千”之下,是缩小了的校园,是远方如模型般的城市轮廓,是铺展到天际线的、被夕阳浸染的云海。
空气中弥漫着放学后的宁静气息,混合着春日花草复苏的清香,以及高空独有的清冽。没有言语,一种历经风雨后的默契与安宁,在她们之间静静流淌。
凌霜随手从口袋里(特制的巨大校服口袋)掏出一颗正常尺寸的糖果,精准地抛入空中,然后张嘴接住,对于普通人需要双手捧着的糖果,在她口中如同微不足道的砂砾。她满足地眯起金色的眼眸,望着被染成金色的云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露摊开巨大的速写本,用特制的炭笔快速勾勒着眼前壮丽的日落景象,她的画风比以往更加开阔、磅礴,笔下流淌的不再是忧郁的涡流,而是包容天地的气度。
赵星辰的眼镜片上反射着数据流的光芒,她似乎在分析着云层结构的光谱,但嘴角却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不再总是紧锁眉头。
夏栀安静地坐在最边上,手中依旧握着那个牛奶瓶,但已经很久没有打开。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望着那片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天空,眼神深邃而平静,仿佛终于找到了某种归宿。
苏小暖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头,三米高的她此刻像个找到了安全港湾的孩子。她望着那片无边无际的、仿佛在脚下流动的金红色云海,看着云层缝隙间透出的、逐渐亮起的城市星火,一个纯真而宏大的疑问,自然而然地从她唇边滑落:
“你们说……”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我们以后,会不会有一天,长得比时间还高,能看到更远的未来呢?”
这个问题,带着孩子气的异想天开,却又仿佛触及了某种关于成长、关于存在、关于永恒的深邃命题。
长得比时间还高?
看到更远的未来?
她们的身体或许终有极限,但她们所连接的世界,所肩负的使命,所共同创造的可能性,其边界又在哪里?
凌霜停止了咀嚼,白露放下了炭笔,赵星辰推了推眼镜,夏栀微微侧首。
林雨眠坐在苏小暖旁边,听到这个问题,她转过头,看向苏小暖那映照着夕阳光辉的、充满憧憬的侧脸,然后又抬眼,望向那浩瀚无垠的、仿佛蕴藏着无限可能的天空。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极其清浅,却真实存在的微笑。
那微笑中,有历经磨难后的释然,有对同伴的温柔,有对未来的期许,也有对自身道路的坚定。
她没有回答。
有些问题,本就不需要答案。
她们脚下的路,她们所成为的“桥梁”,本身就已经在书写着一个超越时间尺度的故事。
镜头缓缓拉远。
六位身高不一的少女,坐在巨大的天台边缘,她们的身影在燃烧的落日下,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与浩瀚的天地、与脚下微缩的城市相比,她们的身形既显得渺小,如同沧海一粟;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无限的可能,如同刚刚启航、即将驶向星辰大海的方舟。
她们的日常,充满了能量的微光与两个世界的回响。
她们的非日常,是维系平衡的使命与永无止境的探索。
夕阳最终沉入了地平线,最后一抹余晖将她们的剪影定格在天际。
夜幕即将降临,星澜高中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地上散落的星辰。
而她们的故事,仍将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织中,在平凡与非凡的边界上,继续书写下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