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马嘉祺过着一种近乎被圈养的生活。他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卧室、起居室、书房和楼下的花园。艾伦会准时送来三餐和那种特制的“补血剂”,态度永远恭敬而疏离。
丁程鑫并没有频繁地来找他。似乎那次书房进食后的“补血剂”效果显著,马嘉祺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甚至感觉比之前更加轻盈敏锐——当然,猎人的力量依旧被契约封印着。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马嘉祺决定去花园走走。与其待在那些充满丁程鑫气息的房间里,他更愿意接触自然的阳光和空气,这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还是一个“人”。
花园很大,设计精巧,看得出常年有专人打理。玫瑰开得正盛,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香气。他沿着碎石小径慢慢走着,仔细观察着周围。结界的边界在靠近庄园围墙和森林边缘的地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无形的阻力。
走到一处爬满蔷薇的凉亭下,他坐了下来,闭上眼,感受着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在脸上的暖意。这片刻的宁静几乎让他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只是一个在度假的普通人。
“看来你适应得不错。”
熟悉的声音打破宁静,马嘉祺猛地睁开眼。丁程鑫不知何时出现在凉亭入口,逆光站着,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他今天穿得很随意,白色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峻,多了些慵懒的少年气——如果忽略他非人身份的话。
马嘉祺瞬间戒备起来,身体微微绷紧。
丁程鑫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走进凉亭,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不用那么紧张,我现在不饿。”他语气轻松,目光却像有实质般扫过马嘉祺,“只是来看看我的‘财产’有没有被阳光晒坏。”
“托你的福,还没。”马嘉祺冷淡地回应,刻意忽略了那个刺耳的词汇。
丁程鑫也不在意,目光转向凉亭外肆意绽放的玫瑰:“喜欢玫瑰吗?”
“谈不上喜不喜欢。”马嘉祺实话实说。猎人的训练让他对这类华而不实的东西并无太多感觉。
“它们很美,但也带着刺。”丁程鑫伸手,轻轻抚过一朵丝绒般的红玫瑰花瓣,指尖避开尖刺,“就像你,小猎人。外表看起来温和无害,骨子里却满是倔强和反抗的利刺。”
马嘉祺心中一动,看向丁程鑫。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近乎“评价”的语气跟他说话。
“再利的刺,在你面前也无用武之地,不是吗?”马嘉祺带着一丝自嘲。
“目前看来是的。”丁程鑫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回马嘉祺身上,带着探究,“我很好奇,马家这一代最出色的猎人,除了血液特别,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听说你的追踪术和格斗技在猎人工会里都很有名。”
马嘉祺抿紧唇,不想回答。向敌人展示自己的底牌,无疑是愚蠢的。
“不想说?”丁程鑫也不逼他,换了个话题,“那说说看,你对吸血鬼了解多少?除了必须吸血、惧怕阳光银器这些众所周知的‘常识’。”
马嘉祺皱了皱眉,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力量、速度远超常人,拥有漫长生命,部分高阶吸血鬼拥有特殊能力,比如精神控制、操控元素等。”
“很教科书式的回答。”丁程鑫点评道,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那你知道,吸血鬼为什么需要血液吗?仅仅是为了维持生存?”
这个问题让马嘉祺愣住了。猎人的训练只教会他们如何识别、追踪和杀死吸血鬼,对于吸血鬼的生理和心理,他们其实知之甚少。血液,不就是他们的食物吗?
看到马嘉祺的表情,丁程鑫了然地点点头:“看来你不知道。血液对于我们,不仅仅是食物,更是力量源泉,是……情感的慰藉。尤其是纯净强大的血液,能带来无与伦比的愉悦和满足。”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仿佛透过马嘉祺在看别的东西,“而你的血,是我漫长生命中尝过的,最特别的一个。”
马嘉祺感到一阵寒意。自己被当成了……高级补品和瘾品?
“所以,你留着我,就像人类收藏一瓶美酒?”他忍不住讽刺道。
丁程鑫低笑出声,笑声在安静的花园里显得格外清晰:“这个比喻很有趣。不过,美酒会随着时间变得更醇,而生命……却很短暂。”他的笑容淡去,眼中闪过一丝马嘉祺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尤其是人类的生命。”
这句话让凉亭内的气氛莫名沉静下来。阳光依旧明媚,玫瑰依旧芬芳,但两人之间却横亘着物种与立场的巨大鸿沟。
马嘉祺看着丁程鑫,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强大无比、掌控他生死的存在,拥有着他无法想象的漫长孤寂的岁月。那种感觉,比他作为人类所能理解的孤独,要深邃沉重千万倍。
“如果……我是说如果,”马嘉祺鬼使神差地开口,“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丁程鑫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怔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语气重新变得淡漠:“契约会反噬,我会受到一些损伤,但不会死。然后……”他顿了顿,目光掠过马嘉祺的脖颈,“或许会花点时间,再找一个像你这么特别的血奴,虽然可能很难。”
他的回答冷静而残酷,彻底打破了马嘉祺心中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啊,对于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吸血鬼亲王来说,一个人类的生命,或许真的只是一段插曲。
马嘉祺不再说话,重新将目光投向花园深处。刚才那一瞬间因为对话而产生的一丝微妙氛围,瞬间消散无踪。
丁程鑫看着他侧脸上明显的失落和重新筑起的冷漠屏障,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石凳的边缘,最终什么也没说。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凉亭下交汇,却又泾渭分明。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