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在整理顾怀瑾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加密的电子文档。破解后,里面是断断续续的日记随笔,时间跨度从高中直到他生命最后的时光。)
文档名称:回信.txt
2009.10.15
今天调座位,她坐到了我前面。头发扎起来,露出后面一小截脖子,阳光照在上面,有细小的绒毛。江淮从后面扔小纸条给她,砸在她头发上。她回头瞪江淮,眼睛亮亮的。我低头继续做题,卷子上的辅助线,好像都画歪了。
(最后用铅笔极轻地写着一行小字,几乎难以辨认:林晚星,如果你肯回头,看到的会是我吗?)
2012.7.3
她又在电话里哭,因为江淮忘了他们的纪念日。我听着,心脏像被泡在柠檬水里,又酸又涩。我买了最近一班去她城市的火车票。在车站等车时,我想,如果有一天,她和江淮真的走不下去了……
(文字在这里中断,空了几行,后面跟着:)
(林晚星,只要你肯回头,我就一直站在你身后。无论何时。)
2015.11.20
帮她搬家,很累。她睡着了,蜷在沙发里,像只猫。我坐在旁边的地板上,看了很久。墙上的影子,只有我和她,靠得很近。那一刻,我几乎以为这就是永远。江淮打电话来,她迷迷糊糊接起,声音带着睡意,软软地叫了一声“时安”。影子碎了。
(后面是重复书写了无数遍的句子,笔迹凌乱:林晚星,只要你肯回头…只要你肯回头…回头…)
2018.4.5 (婚礼前一个月)
陪她试婚纱。她穿着婚纱从试衣间走出来,整个店都在发光。她转了个圈,问我好不好看。我说,很好看。她是真的很好看。
店员小姐笑着说:“新郎真有福气,先生您也很快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新娘的。”
她挽住我的胳膊,笑嘻嘻地对店员说:“这是我最好的哥们儿,比亲哥还亲!”
最好的,哥们儿。
(这一天的日记只有一行,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林晚星,我可能……等不到你回头了。)
2018.4.20 (婚礼前一周)
梦见高中的天台。她指着天空说:“怀瑾,你看,那颗星星最亮!” 我看着她,说:“嗯,最亮。”
醒来,枕头是湿的。原来在梦里,我也没能说出口。
(后面是一片空白,只在文档末尾,有一行小小的、居中的字,像是最终的答案,也像是与自己的和解:)
(原来,我一直在你身后,而你,永远无需回头。)
林晚星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光映着她泪流满面却毫无声息的脸。文档的旁边,放着一个音频文件,标注日期是婚礼前夜。
她颤抖着点开。
先是长长的沉默,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然后,是顾怀瑾那把熟悉的、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难以言喻的疲惫,轻轻地、清晰地说:
“林晚星,只要你肯回头,我就一直站在你的身后。”
停顿了片刻,那声音再次响起,更轻,更像是一句叹息,一句说给自己听的呢喃:
“可是,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回头。”
“所以,” 他似乎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悲凉,“这次,换我先走了。”
录音到此结束。
房间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那句他从未亲口说出的承诺,和他早已预知的结局,穿过冰冷的电子设备,在她迟到了太久的生命里,轰然炸响,余震经年不息。
她终于明白,那个沉默的男孩,用他整个青春和生命,在她身后构筑了一座沉默而坚固的城池。而她,竟一次也未曾回头,去看一眼那座城,和城里那个孤独的、最终心灰意冷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