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了幕天阁那阴森却宏大的主殿区域，外界的空气陡然一变。不再是那种陈腐的星辰尘埃味，但也绝非清新。仙境的空气总是带着点过分浓郁的甜，腻得人嗓子发干，如今还混杂了武灼天身上那股子挥之不去的、硫磺似的灼热气息。

武灼天步子迈得极大，根本不管林瑶跟不跟得上。他像一头巡视领地的暴躁火狮，所过之处，连那些色彩鲜艳、形态奇诡的仙境花草都微微蜷缩起来。

林瑶牵着小九，沉默地跟在后面，努力调整着呼吸和步伐。她能感觉到，周围环境中那种属于“瑶”的生机能量愈发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乱、蛮荒，隐隐带着排斥感的力量波动。这就是所谓的禁忌之地边缘？

“喂，辅助。”武灼天头也不回，声音粗嘎，“待会儿机灵点。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立刻张开你那乌龟壳子。要是因为你的迟钝害老子陷入麻烦，回去有你好果子吃！”

林瑶没应声，只是抿紧了唇。她算是看明白了，跟这莽夫讲道理纯属浪费口水。

越往前走，光线越发晦暗。原本晴朗的天空像是蒙上了一层脏兮兮的灰色纱幔，连风都带着一股子阴湿的冷意，吹在脸上，跟冰公主那儿的干冷截然不同。脚下的土地也变得泥泞，偶尔能看见一些扭曲的、颜色发黑的植物，散发出腐烂的气息。

净水湖的下游在这里拐了一个弯，河水不再清澈，反而泛着一种不祥的暗蓝色，水面上漂浮着些许浑浊的泡沫。

“就是这附近了。”武灼天终于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眼神锐利，“黎灰那家伙说空间波动最剧烈的地方就在这一带。仔细感应，别漏过任何细节！”他后半句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林瑶暗暗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集中起精神。她闭上眼，尝试将感知扩散出去。属于瑶的柔和力量像触角般延伸，小心翼翼地探入这片令人不适的区域。

起初是一片混沌。各种混乱的能量纠缠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毒汤。但渐渐地，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众不同的“涟漪”。那感觉很奇怪，不像是能量爆发，更像是一块光滑绸缎上出现的一个极其细微的褶皱，不仔细感知根本发现不了。

“那边。”林瑶睁开眼，指向河流拐角处一片尤其茂密、颜色也最深沉的黑色芦苇丛，“那里有点不对劲，像……空间被轻轻折了一下。”

武灼天有些意外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没料到这个他看不上的“辅助”感知竟如此敏锐。他哼了一声，大步朝芦苇丛走去：“跟紧点！”

拨开带着湿冷露水的黑色芦苇，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顿住了。

芦苇丛深处，并非实心的土地，而是悬浮着一个约莫脸盆大小的、不断扭曲旋转的幽暗漩涡。漩涡中心，一点米粒大小、闪烁着不定毫光的东西正载沉载浮。那毫光时而银白如星屑，时而漆黑如深渊，散发出一种极其古老而纯粹的“空间”意蕴。

源力碎片！

“找到了！”武灼天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兴奋，就要上前。

“等等！”林瑶一把拉住他，“有东西守着！”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幽暗漩涡周围的泥沼猛地翻腾起来，三四条由浑浊泥水、腐烂根茎和扭曲阴影构成的触手般的东西猛地抽向武灼天！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股腐臭的腥风！

武灼天反应极快，怒喝一声，拳套上烈焰爆燃，一拳轰出！

“轰！”

火焰与污秽触手撞击，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恶臭扑鼻。那触手被轰散大半，但散落的污秽如同有生命般，立刻重新汇聚，更多的触手从泥沼中探出，疯狂舞动！

“妈的！是这片沼泽滋生的秽物，被碎片的气息吸引过来了！”武灼天一边挥拳格挡，一边骂道。他的火焰对这些污秽之物有克制，但对方数量多，再生又快，一时竟被缠住了。

一条较为纤细的阴影触手悄无声息地从侧后方袭向林瑶，角度刁钻！

“小九！”

林瑶低呼，幼鹿立刻昂首，鹿角泛起微光，一道柔和却坚韧的绿色屏障瞬间张开，挡在了林瑶身前。

“噗！”

阴影触手撞在屏障上，发出一声闷响，屏障剧烈晃动，但并未破碎。林瑶被震得后退半步，脸色发白。好强的冲击力！

“乌龟壳还行！”武灼天百忙之中吼了一嗓子，“想想办法！老子被缠住了，没法靠近那漩涡！”

林瑶咬牙。办法？她一个辅助能有什么攻击办法？用一技能那点微弱伤害去给这些秽物刮痧吗？

她盯着那不断扭曲的幽暗漩涡，又看了看在火焰中不断再生、扑击的污秽触手。漩涡……空间……

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