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回到那间四壁萧然的石穴，林瑶几乎是瘫在了冰冷的石板床上。骨头缝里都透着乏，不是体力耗尽，而是精神绷得太紧后骤然松弛带来的虚脱。小九挨着她趴下，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禁忌之地边缘的那一幕。空间扭曲的嗡鸣，秽物断裂的嗤响，还有冰璃雪那及时却冰冷的寒气……最后定格在黎灰那双看不透的、带着审视与一丝满意笑意的眼睛上。

“价值……”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在这里，活着，喘气，都他妈得用“价值”来换。

休息了约莫小半天，穴外便响起了脚步声。不是武灼天那火药桶似的动静，也不是黎灰鬼魅般的无声无息，而是带着点刻意放重的、规律的敲击声。

林瑶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袍子。“进。”

来人是个穿着灰色短褂、面容普通到扔人堆里找不着的男子，手里托着一个木质托盘，上面放着一套折叠整齐的衣物，还有一小瓶看不出材质的暗色药剂。

“林瑶小姐，”男子声音平板无波，像在念说明书，“黎灰大人吩咐，这是您的份例。衣物可抵御寻常元素侵蚀。药剂是‘凝神汁’，有助于能量恢复与感知提升。”他将托盘放在石床上，顿了顿，补充道，“武灼天大人那边传话，让您恢复好后，去演武场。”

传话？武灼天会这么“客气”？林瑶心下狐疑，面上只点了点头：“知道了。”

男子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拿起那套衣物，触手微凉，质地坚韧，颜色是暗沉的青灰色，没有任何纹饰，只在袖口和衣襟处有细微的能量流动感。确实比身上这件花里胡哨自带鹿角的瑶妹原皮实用多了。她利落地换上，宽袖窄腰，活动起来倒是方便不少。

又拿起那瓶“凝神汁”，拔开木塞，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苦腥与奇异芬芳的气味冲入鼻腔。她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还是仰头喝了一小口。液体入喉，先是冰，随即化作一股热流散入四肢百骸，精神确实为之一振，连体内那股瑶的柔和能量都似乎活跃了些许。

好东西。她小心收好瓶子。

演武场……看来那莽夫还没放弃“操练”她的念头。

休息一夜，感觉状态恢复得七七八八，林瑶便牵着小九，凭着黎灰最初指过的模糊方向，往演武场走去。

幕天阁的演武场比她想象中更大，也更……粗犷。就是一片被硬生生削平的山坳，地面是坑洼不平的黑色岩石，四周立着几根歪歪扭扭、刻满了各种武器劈砍痕迹的石柱。空气里弥漫着硫磺、焦糊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武灼天果然在那儿。他没戴拳套，光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和几道浅白色的旧疤，正对着一根尤其粗壮的石柱疯狂输出。拳头包裹着暗红色的流火，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巨响，石屑纷飞。

感觉到林瑶靠近，他最后一拳狠狠砸在石柱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焦黑拳印，才喘着粗气转过身，汗珠顺着贲张的肌肉滑落。

“磨磨蹭蹭！”他开口依旧是没好气，但眼神里的暴躁似乎沉淀了些，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是……评估？“恢复好了？”

“差不多了。”林瑶站定，与他隔着十几步距离。小九警惕地站在她侧前方。

“行。”武灼天抹了把脸上的汗，“上次你那乌龟壳，还有引动空间那一下，算你过了第一关。但幕天阁不养只会躲和取巧的废物。实战，才是检验实力的唯一标准。”

他扭了扭脖子，骨节发出咔吧声响：“今天，陪我打一场。”

林瑶心头一紧。陪他打？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我是辅助，”她强调，“不擅长正面战斗。”

“辅助？”武灼天嗤笑，“在幕天阁，只有活人和死人，没有辅助和主攻！敌人会因为你是个辅助就对你手下留情吗？老子现在就是你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