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风起

秦雪儿这个名字，像一滴落入清水的墨，在林溪的心湖里缓缓晕开，留下挥之不去的痕迹。 尽管陆辰说了“她不重要”，但那种如影随形的存在感，却无法轻易抹去。林溪开始不由自主地在校园里搜寻那个米白色的身影，每次看到气质相似的女生，心都会莫名一紧。 她讨厌这样疑神疑鬼的自己，却又无法控制。 陆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在图书馆时，他会更频繁地抬头看她；送她回宿舍时，停留的时间也更长了些。但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解释，只是那种无声的注视，反而让林溪更加心烦意乱。 这天下午，陆辰送林溪到文学院楼下。 “晚上有个家族视频会议，”他难得地报备了自己的行程，语气平淡，“结束后找你。” 家族会议……林溪立刻想到了秦雪儿提到的“陆爷爷”。她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看着她低眉顺眼、却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陆辰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怎么了？”他问，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 林溪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你快去吧，别迟到了。” 陆辰凝视了她几秒，最终松开了手。“晚上见。”

晚上的选修课，林溪上得魂不守舍。她忍不住去想，陆辰的家族会议是什么样的？秦雪儿会在吗？那个“陆爷爷”，又会是什么样的人？ 下课铃响，她抱着书走出教学楼，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抬头就看到了等在不远处路灯下的陆辰。 他似乎刚结束会议，身上还穿着稍显正式的衬衫，外面随意套了件黑色风衣，身形挺拔落拓。昏黄的光线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感。 看到林溪，他掐灭了手中刚点燃的烟，迈步走了过来。 “冷？”他注意到她缩着肩膀的动作，很自然地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了她身上。 带着他体温和淡淡烟草气息的外套瞬间将林溪包裹，驱散了周围的寒意，却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不用……”她下意识地想拒绝。 “穿着。”陆辰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顺手将她怀里抱着的几本厚重的书接了过去，“回宿舍？”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照顾她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林溪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那句盘桓在心底一晚上的问题，几乎要脱口而出——你们的会议，顺利吗？秦雪儿她…… 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她以什么身份问呢？ 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陆辰似乎也在想着什么，没有说话。 快到宿舍楼下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直接按掉了电话。 林溪的心随着他那个蹙眉的动作微微一沉。是谁打来的？秦雪儿吗？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执着地响了起来。 陆辰的脸色冷了几分，再次挂断。 但紧接着，一条短信提示音响起。他没有看，但林溪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屏幕上弹出的预览信息，来自【秦雪儿】： 【陆爷爷让我问你，周末的家宴……】 后面的字被折叠了，看不清楚。 家宴……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中了林溪。

宿舍楼下，灯光依旧昏黄。 陆辰将书还给林溪，目光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到了。” 林溪低着头，没有动。她感觉披在身上的风衣变得沉重起来，那上面属于他的气息，此刻闻起来竟有些刺鼻。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向他：“陆辰。” “嗯？” “我们之间的协议……”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如果你家里，或者你身边，有更合适的人选，你其实不必……” 不必勉强自己和我扮演下去。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陆辰的眸光骤然转深，像是瞬间凝结的寒冰。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将林溪完全笼罩。 “不必什么？”他盯着她，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气息。 林溪被他看得心慌，下意识地后退，后背却抵住了冰凉的墙壁，退无可退。 “林溪，”陆辰伸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将她困在他与墙壁之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把协议当什么？又把我当什么？” 他的距离太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种强烈的、不容忽视的侵略性。 林溪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出胸腔。她被他困在方寸之间，无处可逃，只能被迫迎视着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眸。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说话。”陆辰逼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和那双压抑着某种情绪的眼睛，林溪脑海里一片空白。她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危险与强势，一种混合着恐惧和莫名悸动的感觉席卷了她。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陆辰却忽然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平日性格截然不同的亲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没有别人。”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林溪，你听清楚，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他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她有些慌乱的眼睛。 “只有你。”

只有你……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林溪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潭，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 没有别人？只有她？ 这是什么意思？是协议的唯一性，还是……别的？ 陆辰没有再给她思考的时间。他直起身，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刚才那片刻的失控与亲昵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上去吧。”他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只是声音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沙哑。 林溪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呆呆地点了点头，机械地转身，走向宿舍楼大门。 直到走进电梯，冰冷的金属壁映出她恍惚的神情，她才猛地回过神。 她抬手，轻轻触碰着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和那颗因为那句“只有你”而狂跳不止的心。 风衣上属于他的气息依旧萦绕在鼻尖。 没有别人。 只有你。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场始于协议的戏，剧情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而她这个演员，不仅入了戏，好像连自己的心，也一并赔了进去。 前路未知，风已起，而她，站在风暴的中心，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