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裂痕

“只有你。” 这三个字像魔咒，让林溪接下来的几天都处在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试图从中品出一点超出协议之外的含义，却又害怕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陆辰依旧如常。早上图书馆，下午陪课，晚上送她回宿舍。他不再提那晚的对话，也没有解释“只有你”的具体指向，仿佛那只是他为了稳住合作伙伴而说的场面话。 这种曖昧不清的态度，让林溪的心像被放在温火上慢慢煎烤。 周五下午，陆辰送林溪到宿舍楼下。 “明天我家里有点事，不过来。”他语气平淡地告知。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明天是周末，他家里有事……是秦雪儿短信里提到的那个“家宴”吗？ “好。”她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情绪。 “周日晚上回来。”陆辰补充了一句，目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停留片刻，终究没再多说什么，“走了。”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林溪心里的失落像潮水般涌来。她忽然意识到，除了这份协议和他愿意展现给她的部分，她对他的世界一无所知。他的家庭，他的过去，他周末要去哪里，见什么人，她都无权过问。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阵无力的心慌。

周六，林溪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苏晴拉她去逛街，她也提不起兴致。 “哎呀，我的溪，你能不能别唉声叹气了？”苏晴戳了戳她的脸颊，“陆辰不就是回家一天嘛，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没有……”林溪弱弱地反驳。 “还没有？全写在脸上了！”苏晴挽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我说，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林溪身体一僵，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你别胡说！我们只是……” “只是协议关系嘛！”苏晴接过她的话，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协议关系你会因为他回家就愁眉苦脸？协议关系你会因为他一句话就脸红心跳？林溪同学，你骗鬼呢！” 林溪哑口无言。 是啊，她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辰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她会因为他的靠近而心跳加速，会因为他的维护而心生欢喜，也会因为他的隐瞒而失落不安。 这份最初冰冷的协议，早已变了质。

周日晚上，林溪早早回到了宿舍。她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耳朵却时刻留意着窗外的动静。 快九点的时候，手机终于响了。是陆辰。 【下楼。】 简单的两个字。 林溪的心跳瞬间加速，她几乎是跑着下了楼。 陆辰的车停在老位置。他靠在车门上，指尖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夜色中明明灭灭。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冷郁。 看到林溪，他掐灭了烟，走上前。 “吃饭了吗？”他问，声音带着一丝烟熏过的沙哑。 “吃过了。”林溪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那是一种清雅的女性香氛，绝非他平时用的雪松气息。 她的心，猛地一沉。 “家宴……顺利吗？”她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陆辰的眸光微动，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嗯。” 又是这种敷衍的态度！林溪积压了两天的委屈和不安，在这一刻几乎要决堤。 “是和秦雪儿一起去的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陆辰沉默了一下。这短暂的沉默，像一把刀，凌迟着林溪的心。 “她也在。”他最终承认了，语气听不出情绪。 果然。林溪低下头，鼻子有些发酸。那香水味，是秦雪儿的吧？他们一起参加了家宴，在属于他的世界里出双入对。那他又何必回来对她说“只有你”？ “哦。”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就想走。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失控。 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陆辰用力将她拉回，迫使她面对自己。他的眉头紧锁，眼底带着一丝不解和……烦躁？ “你又怎么了？”他问，语气带着一丝不耐。 这句“又怎么了”，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林溪所有的情绪。 “我没怎么！”她抬起头，眼圈泛红，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陆辰，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意思吗？” 陆辰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一边和青梅竹马出席家宴，一边又跑来跟我说‘只有你’？”林溪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配合你演戏的工具吗？” “林溪！”陆辰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警告的意味。 “难道不是吗？”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你从来不肯告诉我你的事！你的家庭，你的过去，你和秦雪儿的关系！你只是用一份协议把我绑在你身边，要我配合你演戏，却连一句真话都不肯给我！” 她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后退两步，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陆辰，如果你心里有别人，或者你的家庭有更属意的人选，你大可以告诉我！我不会纠缠你！这场戏，我可以不演了！”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绝望，也带着一丝解脱。 说完，她不再看他震惊和骤然阴沉的脸色，转身跑进了宿舍楼。 这一次，陆辰没有追上来。

林溪一路跑回宿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泪水汹涌而出。 说出来了。她终于把心底所有的委屈、不安和奢望都说了出来。 她知道，她可能彻底搞砸了。撕毁了协议，也……可能永远失去了他。 可是，如果继续待在那场虚假的、充满隐瞒的戏里，她怕自己会彻底迷失。 心很痛，像被撕裂了一样。 窗外，夜色深沉。陆辰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他们之间，那层勉强维持的和平假象，被她亲手撕开，露出了底下狰狞的、真实的裂痕。 这条裂痕，还能修补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