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的战场

陆辰的“再给我一点时间”，像一颗定心丸，暂时安抚了林溪内心的不安。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肩上的压力与日俱增。 他依旧每天出现在图书馆，陪她上课，送她回宿舍，只是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电话响起的频率变高，他接电话时总会走到远处，声音压得很低，眉头紧锁。偶尔，林溪能在他身上闻到淡淡的烟草味，那是他极少在她面前显露的烦躁。 他不再仅仅是那个校园里光芒万丈的天才学长，更像是一个提前步入残酷商界的战士，而他的战场，林溪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那无声的硝烟。 这天，陆辰开车送林溪去一家出版社面试实习编辑的岗位。这是林溪自己争取的机会，她想靠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 车上，陆辰的电话又响了。他看了一眼，直接挂断，脸色不太好看。 “没关系，你接吧。”林溪轻声说。 陆辰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疲惫：“不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将车停在出版社楼下，侧过身，替林溪解开安全带，动作依旧温柔，眼底却带着血丝。 “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他看着她，努力想给她一个轻松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 “嗯。”林溪点头，伸手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头，“你也是，别太累。” 陆辰握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目光深邃：“等我忙完这一阵，带你去度假。” “好。”

面试过程很顺利，主编对林溪的文笔和见解颇为赞赏。走出出版社，林溪心情轻松了不少，她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辰。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却看到马路对面那家熟悉的咖啡馆里，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她绝没想到会坐在一起的人——陆辰，和秦雪儿。 陆辰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而秦雪儿正对着窗外，脸上带着得体而温婉的笑容，似乎在说着什么。桌上放着文件，两人的姿态，不像是私会，更像是一场……谈判？ 林溪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瞬间沉了下去。 他挂断的电话，是因为要和秦雪儿见面吗？他说的“无关紧要的事”，就是和秦雪儿在咖啡馆私会？ 一种被欺骗的冰冷感，瞬间席卷了她。她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几乎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陆辰似乎若有所觉，转过头来。隔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和透明的玻璃窗，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马路对面、脸色苍白的林溪。 他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清晰的慌乱，立刻站起身。 秦雪儿也看到了林溪，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甚至还对着林溪的方向，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陆辰快步从咖啡馆里出来，穿过马路，走到林溪面前。 “林溪，你听我解释……”他伸手想去拉她，语气带着急切。 林溪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她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未曾褪去的慌乱，和因为匆忙赶过来而有些凌乱的头发，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解释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解释你为什么在这里？解释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和她见面？”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辰眉头紧锁，试图靠近她，“是公司项目上的事，秦家是合作方，有些细节必须当面谈……” “所以呢？”林溪打断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所以就可以骗我说是无关紧要的事？所以就可以私下见面？陆辰，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需要被你蒙在鼓里、傻傻等着你‘忙完’的傻瓜吗？” 积累多日的不安、委屈、以及此刻被欺骗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舞会那晚他失控的吻，老宅里他坚定的维护，夜市中他温柔的陪伴……那些甜蜜的画面，此刻都变成了讽刺。 她以为他们在并肩作战，原来，她一直被他隔绝在他的战场之外。

“我没有骗你！”陆辰的声音也带上了火气，更多的是被她误解的焦躁，“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这些商业上的龌龊事，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 “不想让我掺和？”林溪笑了，笑容凄楚，“所以你就选择隐瞒？和你的‘青梅竹马’一起？陆辰，你知不知道，比起面对那些龌龊事，我更害怕的是你的不信任和隐瞒！” 她指着马路对面的咖啡馆，声音颤抖：“你口口声声说和她没关系，那现在算什么？你们陆家和秦家不是要联姻吗？你现在和她牵扯不清，把我置于何地？！” “联姻个屁！”陆辰猛地低吼出声，额角青筋暴起，他一把抓住林溪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吃痛，“我早就拒绝了！我现在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摆脱这些该死的束缚！为了能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 他的眼睛因为激动而泛红，里面翻涌着痛苦、愤怒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林溪，你以为我想和她坐在这里虚与委蛇吗？你以为我想每天面对那些老狐狸的算计和施压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未来！” 他看着她，眼神近乎绝望：“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 林溪被他眼中的痛苦震慑住了，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她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那些质问和愤怒，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酸涩。 是啊，他一直在战斗，为了她，在与整个家族和现实的压力对抗。而她，却因为一时的不安和猜忌，在这里指责他，怀疑他。 可是……信任一旦出现裂痕，修补起来，又何其艰难。

两人僵持在街头，像两尊悲伤的雕塑。 最终，林溪用力掰开了他握着自己肩膀的手，声音疲惫而沙哑： “陆辰，我相信你是为了我。”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但我需要的，不是被你保护在温室里，对一切风雨一无所知。我需要的是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所以，请你，试着相信我一次，好吗？”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转身，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决绝地离开。 陆辰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他颓然地放下手，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路灯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手背瞬间红肿破皮，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心，远比这要痛上千百倍。 他以为将她隔绝在外是对她的保护，却忘了，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庇护，而是风雨同舟的信任。 这场属于他的战争，他或许，用错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