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信任的裂痕

那场街头的争执，像一道深刻的裂痕，横亘在两人之间。 林溪没有回宿舍，而是让出租车开到了江边。初冬的江风凛冽，吹在脸上如同刀割，却比不上她心里的寒冷。 她沿着江岸慢慢走着，看着浑浊的江水奔流不息，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陆辰痛苦而焦躁的眼神，和他那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她相信他的话。相信他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她，相信他正在为了他们的未来独自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可是，信任一旦被撕开一道口子，怀疑和不安就会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她忍不住去想，他和秦雪儿之间，真的只有冰冷的商业合作吗？在那个她无法触及的战场上，他们朝夕相对，谈论着她听不懂的项目，分享着她不了解的圈子……日久，会不会生情？ 而他的隐瞒，究竟是保护，还是潜意识里也觉得，她无法理解他的世界，不配参与他的战斗？ 这种认知，比任何流言蜚语都更让她感到无力和自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屏幕上闪烁着“陆辰”的名字。林溪看着那两个字，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她需要时间冷静，需要空间来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和受伤的感情。 她给苏晴发了条信息，告诉她今晚去亲戚家住，让她不用担心。然后，她关掉了手机。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啸的江风和内心空洞的回响。 她在江边坐了很久，直到手脚冻得麻木，才起身找了一家便宜的快捷酒店住下。房间狭小逼仄，空气里带着霉味。她蜷缩在冰冷的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和陆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图书馆里安静的陪伴，食堂里他夹过来的鸡腿，夜市中他紧握的手，老宅里他毫不犹豫的维护，还有他为她戴上项链时，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 那些甜蜜是真的。 可今天的争吵和隐瞒，也是真的。 爱与不安，信任与猜忌，像两股巨大的力量，在她心里激烈地撕扯着，几乎要将她撕裂。

第二天，林溪开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短信瞬间涌了进来，几乎都是陆辰的。 从最初的焦急解释，到后来的担忧询问，最后几条，语气已经带上了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林溪，接电话！】 【你在哪里？告诉我位置！】 【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 【接电话！求你！】 看着那个鲜少示弱的“求”字，林溪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酸涩难言。 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苏晴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苏晴焦急的声音传来：“我的祖宗！你跑哪去了？！陆辰都快把学校掀翻了！他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 林溪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我没事，在酒店。晴晴，帮我个忙……” 她让苏晴去她常去的那家出版社楼下等她，把她落在陆辰车上的面试资料拿回来。她需要那份实习，需要尽快让自己独立起来，站稳脚跟。她不能再完全依赖陆辰，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情感上。 半小时后，苏晴在出版社楼下见到了林溪。短短一夜，林溪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睛红肿，脸色苍白。 “你们到底怎么了？”苏晴心疼地抱住她，“陆辰昨天找不到你，差点跟我动手！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在乎你！” 林溪把昨天看到陆辰和秦雪儿在一起的事情，以及两人的争吵，简单说了一遍。 苏晴听完，叹了口气：“我虽然看秦雪儿不顺眼，但这次……小溪，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误会陆辰了。他们那个圈子，很多生意上的往来确实避不开。陆辰瞒着你，方法是不对，但初衷可能真的只是不想让你卷进那些糟心事。” 她看着林溪，认真地说：“而且，他昨天找你那个样子，不像装的。他是真的怕了。” 怕失去她。 林溪何尝不知道。可是…… “晴晴，我不是不相信他。”林溪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不确定，我是否真的能融入他的世界，是否能承受住他那个圈子带来的压力。我更害怕……有一天，他会发现，我其实帮不上他任何忙，反而一直是他的拖累。” 门第之见，现实压力，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而陆辰的隐瞒，更像是在无声地印证着她的这种恐惧。

和林溪分开后，苏晴想了想，还是给陆辰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了他林溪的位置，并加了一句： 【她需要的是并肩作战，不是被蒙在鼓里的保护。】 陆辰收到信息，几乎是立刻赶了过来。 他找到林溪时，她正抱着膝盖，坐在出版社大楼后面的台阶上，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孤寂。 他快步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一夜未见，他看起来比林溪更加狼狈，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布满红血丝，西装皱巴巴的，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清冷矜贵。 “林溪……”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小心翼翼。 林溪抬起头，看着他这副样子，心脏一阵抽痛。所有准备好的冷言冷语，在看到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恐慌和疲惫时，瞬间土崩瓦解。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陆辰伸出手，想要碰触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对不起。”他低声说，语气里充满了懊悔和疲惫，“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他看着她，眼神痛苦而坦诚：“我只是……太害怕了。害怕那些肮脏的事情会玷污你，害怕你知道后会觉得和我在一起太累，害怕……你会离开。” 他握紧她的手，指尖冰凉。 “林溪，我没有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不相信自己能处理好一切，给你一个无忧的未来。” 所以，他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想要独自扛起所有。 林溪看着他眼中的脆弱和坦诚，听着他近乎卑微的告白，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 原来，骄傲如他，也会害怕。 原来，在这场感情里，缺乏安全感的人，不止她一个。 她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哽咽： “陆辰，我不要无忧的未来。” “我只要，有你参与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