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疯狂砸在“鎏金”赌场的落地玻璃幕墙上,溅起的水花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黑色的泪痕。室内的霓虹灯光穿透雨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骰子滚动的清脆声、筹码碰撞的叮当声、男女宾客的嬉笑怒骂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纸醉金迷的喧嚣,却丝毫盖不住潜藏在阴影里的杀气。
陈深缩在二楼走廊最深处的阴影里,黑色连帽衫的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一截苍白的脖颈。他指尖死死攥着一张边缘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奶奶坐在陈家老宅的海棠花下,笑得眉眼弯弯,指尖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相纸上——这是他三年来唯一的精神支柱。三年前,陈家一夜之间倾覆,父亲被扣上莫须有的经济犯罪罪名入狱,身体本就不好的奶奶受不住打击,在医院里撒手人寰。短短一个月,他从养尊处优的陈家小少爷,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无数个深夜,他靠着追查线索熬过绝望,而所有零碎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盘踞在城市灰色地带的霍家,以及这家被霍家忌惮、却又无人敢招惹的“鎏金”赌场——赌场的主人,是祁砚,一个传闻中手段狠辣、掌控欲极强的男人,也是唯一可能手握霍家犯罪证据的人。
他蹲在财务室后门的消防通道旁,已经等了整整两个小时。指尖的撬锁工具被掌心的冷汗浸得发滑,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将工具插进锁孔,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金属摩擦声的脚步声。“就是他!霍少特意吩咐过,盯着陈家那个余孽,果然敢闯进来!” 粗粝的吼声划破赌场的喧闹,三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壮汉迅速围了上来,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霍景明最得力的贴身保镖刀哥。
陈深的心猛地一沉,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楼梯口跑。二楼走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但靠近观景窗的区域因为清洁人员刚拖过地,残留着一层薄薄的积水,被霓虹映得发亮。他慌不择路间,鞋底猛地踩在积水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狠狠踉跄了一下,手肘重重撞在墙壁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身后的刀哥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伸手就朝着他的后颈抓来,粗壮的手指带着风声,显然是想一招制住他。
“砰——” 刀哥的手还没碰到陈深的衣领,就被一道突然飞来的金属打火机砸中了手背。打火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嘈杂的环境中却格外刺耳。
紧接着,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穿透了所有喧嚣,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住手。”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锥扎进人心,三个壮汉的动作瞬间僵在原地。陈深趁机稳住身形,揉了揉撞疼的手肘,转身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走廊尽头靠着一扇巨大的全景观景窗,暴雨正疯狂地砸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城市夜景。一个男人正站在观景窗旁,刚从室外踏入赌场,黑色的手工定制风衣上还沾着细密的雨丝,额前的几缕黑发被打湿,贴在饱满的额角,不仅没显得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野性与慵懒。他身形挺拔得惊人,188cm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扎眼,宽肩窄腰的线条被风衣勾勒得淋漓尽致,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的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像蛰伏在暗处的猛兽,扫过刀哥三人时,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与轻蔑。
“祁、祁总?” 刀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刚才的狠厉消失得无影无踪,语气也变得谄媚又惶恐,“您怎么来了?这小子擅闯赌场的财务禁地,还想偷东西,我们正想把他带下去好好问话,给您一个交代。”
被称作“祁总”的男人——祁砚,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刀哥。他的目光径直落在陈深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帽檐,看清他藏在底下的所有心思、所有倔强与不甘。他缓缓迈步走来,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地面的积水,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跳上,周身的空气似乎都随着他的靠近而逐渐降温,让原本燥热的赌场走廊变得寒意森森。
陈深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照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身高不算矮,181cm的个头在普通人中已然挺拔,但站在祁砚面前,却莫名显得有些单薄。可他眼底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迎着祁砚的目光,微微抬起下巴,露出的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苗——那是对真相的执念,是对仇人的憎恨,也是骨子里不肯低头的骄傲。
“擅闯我的地方,还想跑?” 祁砚在他面前一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指尖的雪茄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力道不重,却带着绝对的掌控力,“陈深,陈家的小少爷。三年前躲得挺远,现在倒是敢孤身一人闯进来,胆子比我想的大。”
陈深的心头猛地一震,瞳孔微微收缩——祁砚居然认识他?而且看样子,早就知道他的身份,甚至可能早就料到他会来?难道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让他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紧张。
没等他理清思绪,祁砚突然俯身,凑近他的耳边。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陈深能清晰地闻到祁砚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高级古龙水的冷香,还有一丝雨后的清新气息。温热的气息拂过他微凉的耳廓,带来一阵异样的酥麻,可祁砚的声音却冷得像冰,一字一句都带着算计:“你想要的真相,关于陈家倒台,关于你奶奶的死,我这里都有。”
他直起身,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陈深因为踉跄而不慎掉落的照片。照片滑落在积水里,奶奶的笑容被水渍晕开了一角。祁砚弯腰,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拾起照片,指尖轻轻摩挲着相纸上的纹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又被深沉的算计取代。
“但想要拿回去,想要知道完整的真相,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祁砚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揣进自己的风衣内袋,动作轻柔,语气却不容置喙,“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人。从今往后,你的一举一动,都得听我的。”
“做你的人?” 陈深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祁总未免太自负了。你以为一张照片,一个虚无缥缈的真相,就能让我任人摆布?”
“虚无缥缈?” 祁砚轻笑一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微凉的、细腻的皮肤,力道不大,却让陈深无法挣脱,“你可以试试。现在的你,连靠近霍家核心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找证据、报仇。霍景明的人就在你身后,你觉得你今天能活着走出这个赌场吗?就算你走出去了,没有我的庇护,你以为你能撑过几天?”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陈深的心上。陈深知道,祁砚说的是事实。他这三年来的追查有多艰难,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只有他自己知道。霍家势力庞大,手段狠辣,若不是他一直隐姓埋名,早就死无全尸了。而眼前的祁砚,是唯一能与霍家抗衡的人,也是唯一可能给他真相的人。
“要么,现在跟我走,我给你接近真相的机会,给你报仇的资本;要么,你就留在这,被刀哥带走。” 祁砚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风衣的下摆,语气平淡却带着致命的诱惑,“我保证,只要你跟了我,不出三个月,我就让你看到霍景明跪地求饶的样子。但如果被刀哥带走,你再也别想知道陈家倒台的真相,甚至可能连你父亲在监狱里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父亲!祁砚的话精准地戳中了陈深的软肋。他父亲在狱中的消息一直被霍家封锁,他多次试图探望都被拒绝,只能通过律师零星得知父亲身体不好的消息。他不能让父亲出事,更不能让陈家的冤屈永远石沉大海。
暴雨还在继续,观景窗上的雨痕越来越密,赌场的霓虹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将祁砚的身影拉得很长,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陈深看着祁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藏着算计、藏着掌控欲,却也藏着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又想起奶奶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虚弱地说“一定要查清楚”,想起父亲入狱前隔着铁窗对他说“照顾好自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沉默了足足三秒,陈深缓缓抬起头,帽檐彻底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却棱角分明的脸。他眼底的倔强丝毫未减,却多了一份破釜沉舟的决绝,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我答应你。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你必须尽快给我真相,不能一直吊着我;第二,如果你敢骗我,敢伤害我父亲,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放过你。”
祁砚挑眉,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容:“可以。只要你听话,我不会让你失望。”
他转身,朝着赌场门口走去,黑色风衣的背影在雨幕的映衬下格外挺拔,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有力。“跟上。” 他留下两个字,没有回头,却笃定陈深会跟上来。
陈深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后虎视眈眈的刀哥三人,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复杂情绪压下去,迈步跟了上去。身上的衣服被窗外溅进来的雨水打湿,冰冷刺骨,顺着皮肤滑落,带来一阵寒意,却远不及他此刻内心的冰冷与迷茫。
他不知道,这一步踏出去,等待他的是通往真相的光明大道,还是另一个更深、更黑暗的深渊。他只知道,为了奶奶,为了父亲,为了陈家的冤屈,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只能一往无前。而祁砚口袋里的那张照片,像是一个无声的契约,将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甚至立场对立的人,紧紧捆绑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割。
走到赌场门口,祁砚的黑色迈巴赫早已等候在雨棚下,车身被雨水冲刷得一尘不染,泛着冷硬的光泽。司机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祁砚弯腰坐了进去,在关车门的前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陈深,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声音低沉而清晰:“从现在起,你的世界,由我定义。”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赌场的喧嚣与外面的暴雨。陈深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车门,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弯腰坐进了后座。
车内的空间宽敞而奢华,铺着柔软的黑色真皮座椅,弥漫着和祁砚身上一样的冷冽古龙水味。祁砚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侧脸的线条冷硬而流畅,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看不出情绪。陈深坐在他身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却依旧下意识地攥紧,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祁砚会用怎样的方式“掌控”他的生活。他只知道,一场以真相为赌注、以自由为代价的博弈,从他坐进这辆车开始,正式拉开了序幕。而他和祁砚之间的故事,也在这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写下了注定纠缠的第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