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指尖捻着最后一缕银针,看着它精准钉入木靶中心的红点时,檐角的铜铃正随着山风轻响。
这是她来唐门的第十八年,从最初震惊于体内流转的“内力”,而不是灵力,到如今熟稔运用玄天功催动暗器。
作为唐门圣女,她住在内门最高的摘星阁,胸前绣着金边的白色长袍昭示着超然地位,几位长老待她如珠如宝,只盼她早日继承掌门之位。
风掠过摘星阁的飞檐时,顺带掀起唐念袍角绣着的暗金唐门纹路,那抹流动的光泽恰与她指尖银针的冷芒相映。她刚收势而立,鬓边玉簪还沾着外山的晨露,便被角落里的闷响拽走了目光。循声走去时,白色长袍拂过青石板,衣摆下摆绣着的银丝云纹随步履轻晃,宛如月光洒在水面上漾开的涟漪。
转过雕花廊柱,入眼便是三个内门弟子正围着个少年拳打脚踢。
唐念停下脚步,清冽的声线像碎冰撞在玉盏上:“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闻声回头的瞬间,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晨光恰好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流畅的下颌线,鼻尖小巧却挺拔,唇瓣是天然的淡粉,偏生唇线锋利,添了几分疏离。
最惊人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却无半分媚态,瞳仁是极深的墨色,像盛着寒潭,明明目光平静地扫过,却让人心头一凛,仿佛被淬了冰的暗器抵住要害。
她未施粉黛的脸庞莹白如玉,额间一点朱砂痣是唐门圣女的印记,衬得眉眼愈发清绝。青丝仅用一支羊脂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她轻蹙眉头的动作轻轻晃动,非但没破坏那份清冷,反倒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内门弟子们先前还带着凶戾,此刻见了她,竟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连扬起的拳头都僵在半空。他们早听闻圣女容貌绝世,却从未想过亲眼所见时,会被那份兼具圣洁与冷冽的气质震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内门弟子慌忙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殴打少年的粗糙触感,此刻却下意识地在衣摆上蹭了蹭。
他垂着头往前半步,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又藏着难掩的慌乱:“圣女,是这个叫唐三的外门弟子偷学唐门暗器,我们……我们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学习内门功法的。”
说这话时,他不敢抬头看唐念,只盯着地面上青石板的缝隙,连带着另外两个内门弟子也跟着缩了缩肩膀,像是想把自己藏在同伴身后。
被打的少年蜷缩在地上,破旧的外门服饰沾满尘土,肘部和膝盖的布料早已磨破,露出渗着血珠的伤口。
听到“唐三”二字时,他才缓缓抬起头,额前凌乱的发丝粘在沾了灰的额头上,遮住了大半眉眼,只露出一双格外清亮的眼睛。
那目光落在唐念身上时,没有半分倔强,反倒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隐忍——像是怕自己的存在冒犯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圣女,又像是在困境里抓住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不敢显露半分逾矩。
他飞快地扫了唐念一眼,便又想低下头,却在看到她胸前绣着的金边纹路时,指尖悄悄攥紧了沾满尘土的衣摆,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公正”的期待。
唐念原本就蹙着的眉头拧得更紧,额间朱砂痣在晨光下显得愈发鲜明。
她往前踏出一步,白色长袍扫过地面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却像重锤敲在几个弟子心上。
“即便他偷学暗器,那也不可在门内发生内斗!”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清冽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唐三犯下的错,自有掌门和长老定夺,何时轮得到你们私自用刑?”
那名内门弟子被她的目光扫到,瞬间涨红了脸,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唐念不再看他们,目光落在地上的唐三身上,语气稍缓却依旧严肃:“都下去领罚,按唐门门规,私斗者杖责二十,再去戒律堂自省三日。”
“是……是!”几个弟子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偷偷瞪了唐三一眼,却在触及唐念的目光时又慌忙低下头,狼狈地消失在廊柱后。
廊柱后那几个弟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唐念才收回目光,缓缓俯身。她白色长袍的下摆轻轻扫过地面,避开了唐三身边的尘土与碎石,动作优雅却没有半分居高临下的疏离。
“起来吧。”她的声音比刚才斥责弟子时柔和了些许,指尖轻轻搭在唐三的胳膊上,没有直接用力搀扶,而是留足了让对方自己起身的余地,顾及着少年的体面。
唐三刚想撑着地面站起,便感觉到一股温和却沉稳的内力从唐念的指尖缓缓涌入体内,顺着经脉轻轻流转。
那内力没有丝毫侵略性,只在他受伤的肘部、膝盖处轻轻萦绕片刻,便清晰地探查出伤势轻重。待确认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后,唐念才收回手,从腰间的锦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药瓶。
药瓶入手微凉,瓶身上刻着精致的唐门花纹,一看便知是内门弟子才能使用的上好伤药。
唐念将药瓶递到唐三面前,指尖捏着瓶身的边缘,方便他接过:“这是止血生肌的药膏,回去后记得涂抹。”
唐三看着那只莹白如玉的手,以及手中精致的药瓶,愣了愣才连忙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唐念的指腹,只觉得一片冰凉,连忙低下头轻声道:“谢……谢圣女。”
唐念直起身,理了理衣摆上不易察觉的褶皱,目光落在他依旧沾着尘土的衣角,却没有多言,只是轻声说道:“你偷学暗器一事,终究要按门规处置。跟我去见掌门和长老们吧,是非曲直,他们自会评判。”
说完,她便率先转身,步伐不快,恰好能让身后的唐三跟上,没有让少年落在身后显得局促。晨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白色长袍上的金边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宛如一道温和却不可逾越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