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苏绾却毫无睡意。
林渡川最后那句心声,【还得再试试】——试什么?怎么试?这个看似荒唐的王爷,比她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留在这种心思深沉的人身边,无异于与虎谋皮。
走!必须尽快离开!
念头一起,她便挣扎着想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妖力,尝试运转最基础的疗伤法门。
可妖丹死气沉沉,任凭她如何努力,也只能汲取到空气中稀薄得可怜的灵气,效果微乎其微,连愈合最浅的皮肉伤都勉强。
照这个速度,要想恢复至能化形离开,怕是得熬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她等不了那么久。
一股焦躁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难道真要困在这凡狐的躯壳里,在这个诡异的王府了此残生?或者,指望那个心思难测的王爷突发善心?
就在这时,房门又被轻轻推开了。
林渡川去而复返。
他似乎洗漱过了,换了身宽松的寝衣,墨发披散着,少了几分白日的张扬,多了些慵懒。
他手里拿着本书,像是睡前随意翻翻,很自然地又坐回了那张太师椅上,就离苏绾的矮榻不远。
他一来,那丝若有若无、一直萦绕在周围温养她妖丹的温和气息,骤然变得清晰了不少!
苏绾猛地一怔,下意识地集中精神去感知。
这一次,借着刚刚恢复的那一丝微末的读心术和妖王的本能,她“看”清楚了。
林渡川的周身,隐隐笼罩着一层极淡、却纯正无比的金色光晕。
那光晕蕴含着一种磅礴而中正平和的力量,与她认知中任何一种灵气或妖力都不同,带着一种天生的秩序与威严。
帝王气运!
竟然是这种东西!
苏绾终于明白了,滋养她妖丹的根本不是普通的温和能量,而是这世间最罕见、也最难掌控的帝气,难怪效果如此奇特!
她死死盯着那层淡金色的光晕,本能告诉她,靠近他,吸收这帝气,她的妖丹恢复速度将会极大提升!
可是……靠近他?
一想到这个男人内里的深沉和试探,苏绾就浑身不自在。
她才不想跟这种表里不一的家伙扯上关系。
尊严和求生欲在脑子里激烈打架。
林渡川似乎全然未觉,懒洋洋地翻着书页,偶尔还打个哈欠,但那淡金色的气运,却像最诱人的饵料,不断撩拨着苏绾求生的本能。
僵持了半晌,身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罢了!苏绾心一横。
妖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跟小命比起来,面子算个屁!
就当……就当他是株会走路的人形疗伤药!
这么一想,心里那点别扭顿时减轻了不少。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拖着还疼得不听使唤的后腿,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从矮榻的角落,往林渡川坐着的太师椅方向挪动。
每挪一下,都牵扯着伤口,让她龇牙咧嘴。
但与此同时,随着距离拉近,那帝气的滋养效果也越发明显,妖丹处传来久违的、微弱的暖意,舒服得让她几乎想呻吟出声。
太好了,果然有效!
她鼓足勇气,又往前蹭了蹭,最终在离太师椅腿还有一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帝气的滋养已经相当显著,而又不至于贴得太近让她难以忍受。
她趴下来,小心翼翼地调整到一个不牵扯伤口的姿势,贪婪地吸收着那淡金色的气运,感觉僵冷的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林渡川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垂下眼睑,目光掠过地上那团努力缩小存在感的红色毛团,嘴角那抹懒散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丝。
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看他的书。
烛光摇曳,一室静谧。
只有淡淡的金色气运,无声地流淌在一人一狐之间。
一个佯装不知,一个自欺欺人。
苏绾闭着眼,一边享受着帝气修复妖丹的舒适感,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给林渡川贴上了标签:人形疗伤药,限量版,需就近使用。
至于这“药”本身是不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暂时不在她这只伤狐的考虑范围内。
先活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