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京郊的“听雨别院”静默地卧在稀疏的林木之中。
高墙深院,守卫果然如钱随从所说,异常森严。
明处的护卫挎刀持枪,来回巡视,暗处更是有几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若隐若现,带着修行中人特有的灵力波动。
苏绾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悄无声息地潜行在墙角的阴影里。
她体型小,动作轻盈,加上刻意隐藏,那些明哨暗岗竟无一察觉。
【东南角,守卫每半柱香交替一次,有短暂空隙。】
【西侧回廊下,有两人气息凝实,应是修行者,不能靠近。】
【后院小楼……灯火通明,守卫最多。】
她凭借妖族的本能和敏锐的感知,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警戒,接近那座守卫最森严的独立小楼。
小楼周围几乎没有任何遮蔽物,想要无声无息地潜入,难如登天。
苏绾伏在远处一丛茂密的冬青后,琥珀色的瞳孔紧紧盯着小楼唯一的入口和几扇紧闭的窗户,大脑飞速运转。
硬闯是下下策,必须智取。
就在这时,两个端着食盒的侍女低着头,快步从小径走向小楼。
守在门口的一名护卫头领模样的人拦下她们,仔细检查了食盒,又盘问了几句,才挥手放行。
【送夜宵的?机会!】
苏绾眼睛一亮。
在侍女推门进去、护卫视线被遮挡的刹那,她将速度提到极致,贴着地面,“嗖”地一下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动作快得只留下一丝微弱的风声。
门口的护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回头看了看,但门已关上,一切如常,他只当是夜风,便没再多想。
小楼内温暖如春,陈设奢华。
苏绾一进来,就屏住呼吸,将自己缩在墙角一个巨大的花瓶后面,心脏因为紧张和刚才的急速奔跑而怦怦直跳。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
这是一间书房,此刻并无旁人,只有里间隐约传来方才那两个侍女摆放碗碟和一個低沉的男声。
【……东西都放好就下去吧,没有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大人。】
侍女退出的脚步声响起。苏绾立刻缩回花瓶后,大气不敢出。
很快,里间走出一个穿着深紫色便服的中年男人,面色白净,眼神锐利,周身萦绕着不弱的灵力波动,正是钱随从描述的那个从马车上下来的“高手”。
他走到外间书案前坐下,并未用宵夜,而是拿起一份文书看了起来。
苏绾心中焦急。
证据会在哪里?书案?书架?还是里间?
她集中精神,尝试对那紫衣男子使用读心术。
然而,对方的灵力形成了一层天然的屏障,她的读心术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只能感受到一片模糊的意念波动,无法清晰捕捉具体内容。
【……戒备如此森严,东西定然放在他触手可及或最放心的地方。】
苏绾的目光在书房内快速扫过。
书案整洁,除了文书笔墨,并无特别。
书架上的书摆放整齐,不像有暗格,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那紫衣男子腰间悬挂的一枚看似普通的白玉佩上。
那玉佩质地温润,但样式简单,与这满室奢华有些格格不入,而且,那男子看文书时,手指会摩挲着那枚玉佩。
【难道是……储物法器?】
一个念头划过苏绾脑海。
修行中人常用这种法器储存重要物品,既安全又隐蔽。
若证据真在里面,那就麻烦了,她不可能从一个大活人身上悄无声息地取走玉佩。
必须想办法让他自己拿出来,或者……找到备用方案。
苏绾耐着性子,继续潜伏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紫衣男子看完文书,又开始打坐调息,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能再等了!天快亮就麻烦了!
苏绾心一横,目光锁定在书案一角那个小小的青铜香炉上,炉里熏香早已燃尽,只剩下冰冷的香灰。
她悄悄从花瓶后挪出,趁那男子闭目凝神,对外界感知最弱的瞬间,用尾巴尖轻微地、快速扫了一下香炉的边缘。
“嗒。”一声轻响。
紫衣男子猛地睁开眼,目光扫向书案:“谁?”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跳动。
他皱了皱眉,起身走到书案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异常。
他疑心未去,又警惕地环顾四周,最后,他的手按在了腰间那枚白玉佩上,一丝灵力注入其中。
顿时,玉佩表面泛起微光,几样东西虚影一闪而逝:一叠信件,几张银票,还有……一枚小巧的私印!
正是伪造的林渡川私印,果然在这里!
然而,紫衣男子只是确认了一下东西完好,便迅速收敛了灵力,玉佩恢复原状。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真是疑神疑鬼……”便又坐了回去,但显然比刚才警惕了许多。
苏绾知道,第一次试探已经让他起了戒心,再想用同样方法诱他取出东西,几乎不可能了。
她必须另想办法,或者……拿到那枚玉佩!
可如何从一个修为不弱的修行者身上夺取贴身佩戴的储物法器?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苏绾缩回阴影里,感觉妖丹因为紧张和之前的消耗而隐隐作痛。
希望似乎近在咫尺,却又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难道,就要这样功亏一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