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晨光透过土房的窗棂，在室内洒下斑驳的光影。付一笑在凤随歌怀中悠悠转醒，朦胧间只觉得枕着的臂膀温暖而坚实。她轻轻抬头，看见凤随歌沉睡的侧脸，凌厉的眉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昨夜的记忆渐渐回笼，她脸上不禁泛起红晕。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想要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起身。指尖刚刚触及散落在地的红色塞北长袍，就听见身后传来带着睡意的低笑。

"这么急着要走？"凤随歌闭着眼，手臂却准确无误地环住她的腰肢，将她重新带回怀中。

付一笑跌回他结实的胸膛，耳根微热："天亮了...这里的民风非常淳朴，若是被牧民们看见我们...终究不太好"

"看见又如何？"凤随歌睁开眼，深邃的眸中含着笑意。他伸手轻轻梳理着她略显凌乱的长发，指尖缠绕着一缕青丝，"我凤随歌行事，何须在意他人眼光？"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况且今日我们就要启程去江南赏桃花了。听说这个时节，江南的桃花开得正盛，漫山遍野都是粉色的..."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一只信鸽轻盈地落在窗沿，灰白的羽毛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脚上系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凤随歌眉头微蹙，起身取下竹筒。当他展开那张薄薄的信纸时，付一笑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凝重。

"是戏阳的信。"他的声音低沉，将信纸递到她面前。

付一笑接过信纸，只见上面是戏阳娟秀而略显急促的字迹：

"皇兄见字如晤。腹中孩儿日渐成长，朝服渐难遮掩。朝中诸事繁杂，盼皇兄速归主持大局。另，锦绣新帝来信，欲在边境与夙沙会晤，事关两国安危，望皇兄与我共同应对..."

"这位新帝..."付一笑指尖轻抚信纸，若有所思，"竟要刚刚登基就亲自约敌国首领在边境会面，这也太奇怪了。"

凤随歌已经开始利落地整理行装，动作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干练："无论如何，我们必须立即回夙沙。戏阳如今身怀六甲，不宜过多操劳。"

他系好最后一个行囊，转身看见付一笑仍坐在榻上，晨光为她披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那身红色塞北长袍更衬得她肌肤胜雪。他眼神微柔，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只是委屈你，江南的桃花，怕是又要错过了。"

付一笑握住他的手，唇角扬起明媚的弧度："桃花年年都会开，但夙沙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不能不在。"

二人匆匆向牧民们辞行。老牧民见他们神色凝重，心知必有要事，也不多问，只是命人备好最快的两匹骏马，又在行囊中装满了新鲜的干粮和水袋。

"恩人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再来塞北做客。"老牧民郑重地说，布满皱纹的手与凤随歌紧紧相握。

凤随歌翻身上马，对着众人拱手："这些时日的款待，凤某铭记在心。"

驰出塞北，眼前顿时黄沙漫天。付一笑策马与凤随歌并肩，红衣在风沙中猎猎作响。她望着前方绵延的沙丘，忽然轻声道："你觉得这位新帝，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你可还记得我们在万安寺的所见？"凤随歌沉吟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缰绳，"那位坐在轮椅上、需要内侍搀扶才能勉强站立的新帝"

凤随歌的眼神渐深，如同沙漠中深不见底的泉眼，"若他真是夏静石的胞弟，一个自幼体弱、远离朝堂纷争的文人，为何甫一登基就如此急切地要求与夙沙会晤？"

"或许..."凤随歌的声音带着深思熟虑的稳重，"这位新帝是想借此机会展现诚意，让两国止戈休兵，从此和平共处。"

"你细想，"凤随歌继续分析，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划动，仿佛在勾勒思绪，"他若真想与夙沙为敌，大可以暗中筹备军力，伺机而动，何必如此急切地要求会面？而且选择在边境相见，这本身就是一种示好的姿态——既不会让夙沙觉得受到威胁，也表明了他愿意平等相待的诚意。"

远处一只苍鹰掠过天际，展开的羽翼在朝阳下闪着金光。凤随歌的目光追随着它的身影，声音渐渐悠远："锦绣连年征战，国库空虚，百姓困苦。若新帝真是个明君，就该知道现在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非再启战端。"

付一笑唇角微扬，眼中闪过睿智的光："所以你觉得，他可能是真心想要缔造和平？"

"往好了想，有这种可能。"凤随歌转头看她，阳光在他深邃的眸中跳跃，"一个文弱书生坐上皇位，第一件事不是巩固权力、排除异己，而是寻求与邻国修好。这或许说明，他与那些穷兵黩武的先辈不同，有着更为深远的考量。"

付一笑沉思片刻，纤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马鬃："但万一是陷阱呢？毕竟夏静石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所以更要回去。"凤随歌眼神坚定如磐石，"若他真心求和，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结束两国数十年的战乱。若是有诈..."他修长的手指轻抚剑柄，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力量，"我们也早有准备。"

两匹马并辔而行，在沙地上留下交错的蹄印，宛如书写着一首未尽的诗。付一笑忽然轻笑，笑声如沙漠中的清泉般悦耳："若真如你所料，那这趟回程，或许能解开两国数十年的战乱之苦。"

凤随歌凝视着天际，目光深远得如同无垠的瀚海：“我历经无数战争，目睹了无数生灵涂炭的惨状。若这位新帝当真有心止息战乱……”他稍作停顿，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盼，“那我凤随歌，也愿以至诚之心相待。”然而，他的话语转瞬间冷冽如霜，“但若是这锦绣皇族的又一次阴谋诡计，本皇子亦不介意借此良机，一统锦绣山河，彻底覆灭那锦绣夏氏！”

沙漠的风掠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流动的暖意。付一笑的红衣在风中翻飞，像一面希望的旗帜。

"无论如何，"她轻声道，声音坚定而温柔，"我们一起面对。"

凤随歌转头对她微笑，阳光落在他眼中，泛起温柔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