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随歌与付一笑风尘仆仆地回到夙沙,穿过宫门,马蹄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起了栖息在宫墙上的几只雀鸟。
才踏入永宁殿的汉白玉台阶,就见戏阳公主提着月华色的裙摆快步迎来。夕阳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金线绣成的凤凰纹样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皇兄!"戏阳的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哽咽,几乎是扑进了凤随歌怀中。她紧紧抱住他,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像是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找到了港湾。
凤随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如同呵护珍宝:"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戏阳在他怀中轻轻颤抖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当她目光转向一旁的付一笑时,眼中的暖意稍稍褪去,化作一种得体的疏离。她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皇嫂。"
这个称呼礼貌而准确,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付一笑清楚地看见,在戏阳垂眸的瞬间,那双与凤随歌极为相似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她坦然回以一礼,对戏阳的态度心知肚明——在戏阳心中,自己永远是那个让夏静石另眼相看的女子,即便如今时过境迁,那份芥蒂依然存在。
"孩子可还安好?"凤随歌关切地问,目光落在戏阳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你身子可有不适?"
戏阳引着二人往内殿走去,指尖不自觉地轻抚腹部:"凌庄主每月都会亲自来为我把脉。只是..."她声音微顿,在殿内的沉香木茶案前坐下,示意宫人都退下后,才继续道,"当年回到夙沙后,虽勉强保住了孩子,但夏静石那一剑,伤及了本体。"
她执起青玉茶壶,为二人斟茶的动作优雅依旧,唯有略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内心的波澜:"凌庄主说需要先修复本体,维护好胎儿的成长坏境,胎儿才能正常生长。因此这些月来,孩子吸收营养很慢,如今虽已七月,实则只如两月胎儿大小,尚未显怀。"
凤随歌的眉头微微蹙起:"凌庄主可说过,何时会开始显怀?"
"约莫再过一个多月。"戏阳抬眼看向凤随歌,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届时朝中必生议论。我一个休夫多时的公主,突然显怀..."
付一笑轻轻放下茶盏,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或许可以称病静养,暂避风头。"
戏阳淡淡瞥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朝中那些老臣的眼睛,可比鹰隼还要锐利。"
殿内一时寂静,唯有晚风穿过雕花长廊,带来远处桂花的清甜气息。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三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凤随歌注视着戏阳,忽然道:"你先好生休养,朝中事务交由我来处理。至于这孩子..."他微微一笑,语气坚定,"总会有办法的。"
戏阳轻轻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付一笑。在那一瞬间,付一笑分明看见她眼中深藏的,不仅是忧虑,还有一丝历经岁月却始终难以释怀的怨怼。这怨怼如同殿内袅袅升起的熏香,若有若无,却始终萦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