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最终驶入了一个高档公寓小区的地下停车场。环境安静，灯光柔和，与林未那个破旧嘈杂的出租屋仿佛是兩個世界。
谢曜停好车，没有说话，直接开门下去。林未迟疑了一下，也只能跟上。
电梯直达顶层。谢曜用指纹打开一户的房门，率先走了进去。
林未站在门口，有些踌躇。门内的空间宽敞明亮，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黑白灰为主，干净得一尘不染，却也冷清得没有人气，像是个精致的样板间。
“进来。”谢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不容置疑。
林未深吸一口气，迈了进去，反手轻轻关上门。
谢曜已经脱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自己则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倒了杯水，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侧脸线条在顶灯下显得有些冷硬。
“左手边第二间，客房。”他放下水杯，目光扫过依旧僵在玄关的林未，“里面有卫生间。柜子里有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
他的安排简洁明了，仿佛在处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公事，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林未低声道：“……谢谢。”
除了这个词，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谢曜没应，转身走向主卧的方向，只留下一句：“没事别出来晃。”
主卧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他的身影。
林未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向那间客房。房间同样整洁干净，带着一股久未住人的清冷气息。他放下背包，疲惫地坐在床沿，环顾着这个陌生而奢华的环境，感觉极不真实。
几个小時前，他还在为生存和真相苦苦挣扎，几个小時后，他竟然住进了“仇人”的家里。
他拿出那个U盘，紧紧握在手心。这里面装着父亲死亡的真相，也装着他未来莫测的命运。谢曜拿走了原件吗？他似乎并没有提及。是他忘了，还是……他并不急于拿到这些证据？
林未猜不透。
他去客房的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底的沉重和迷茫。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无法排解的困惑。
这一夜，他躺在柔软却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门外的任何细微声响都让他心惊肉跳，既害怕谢曜突然改变主意，又无法控制地去想，隔壁房间那个人，此刻又在想什么？
仇恨？算计？还是……也和他一样，被过往与现在纠缠得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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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得让人不安。
林未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客房里，不敢随意出去。谢曜似乎很忙，早出晚归，两人几乎打不着照面。餐点会有钟点工准时送来，放在客厅的餐桌上，精致而营养均衡，但林未吃得味同嚼蜡。
他像一只被暂时圈养起来的、等待最终处置的动物。
他尝试过用客房的电脑上网，发现网络受到了限制，无法访问某些敏感网站，也无法将云盘里的证据下载或发送出去。这在他的预料之中，谢曜不可能给他完全的自由。
他大部分时间，只能对着那个U盘，反复听着父亲的录音，看着那些冰冷的报告，心像是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炙烤。
第三天晚上，林未实在憋得难受，鼓起勇气，想悄悄去客厅倒杯水。
他轻轻拉开房门，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谢曜并没有回主卧，而是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睡着了。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些散乱的文件。
他看起来……很疲惫。少了平日里的凌厉和锋芒，灯光下的侧脸甚至透出一种难得的、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柔和与……脆弱？
林未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想去厨房，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茶几上那些散落的文件。
最上面一张，像是一份个人资料，附着一张有些模糊的监控截图。截图上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正低着头在ATM机前操作。而资料上的名字，让林未的血液瞬间冻结——
张德贵。
是那个害死他父亲的材料供应商！他不是进去了吗？谢曜在查他？
林未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另一份文件。那似乎是一份银行流水复印件，往来账户密密麻麻，但其中一个被红笔圈出的收款人名字，再次让他如遭雷击——
叶文斌。
叶澄的父亲？！
怎么会是他？他和张德贵有资金往来？这和星悦湾项目有什么关系？和父亲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林未的大脑，他感觉自己仿佛掀开了真相冰山的又一角，下面隐藏的黑暗和牵连，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他震惊失神之际，沙发上的谢曜忽然动了动，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的闷哼。
林未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对上谢曜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
那双浅色的瞳孔里没有了平时的冰冷和锐利，反而蒙着一层罕见的水雾和……未散尽的痛苦？他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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