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合作

交易达成后的第一次“合作”，比池念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让她坐立难安。

周五下午的自习课，空气里漂浮着周末临近特有的躁动。

池念提前把数学笔记本翻得滚瓜烂熟，最后选定了几页知识点总结和典型例题的详解。

不是原封不动地给他抄，那样太蠢，也太容易被发现。

她打算等他需要时，指着步骤讲解，这样……至少看起来像是在“辅导”。

宋亚轩依旧是踩着铃声进来的，带着一身室外阳光的热气，把空瘪的书包塞进桌洞里，习惯性地就想趴下。

“喂。”池念压低声音，用笔帽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宋亚轩抬起头，睡眼惺忪里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干嘛？”

池念把摊开的数学笔记本往他那边推了推，手指点在其中一道例题上，声音压得更低：“这道题……吴老师说可能会考类似题型，你先看步骤，不懂问我。”

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是个负责任的学委在帮助后进同学。

宋亚轩瞥了一眼那工工整整的解题过程，又抬眼看了看池念脸上那副强装镇定的表情，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没说什么，居然真的把笔记本拉过去，歪着头看了起来。

池念刚暗暗松了半口气，准备继续看自己的书，就听到教室门口传来吴老师的声音：“池念，你出来一下。”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吴老师平静却带着审视的目光。

旁边原本在看笔记本的宋亚轩也顿住了动作，侧头看她。

完了，是不是被发现了？这么快？池念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最坏的念头。

她僵硬地站起来，在全班同学或明或暗的注视下，跟着吴老师走出了教室。

走廊里比教室安静得多。

吴老师走到尽头的窗边才停下，转过身看着池念。

“池念啊，别紧张。”吴老师开口，语气还算温和，“刚才你妈妈给我打了个电话。”

池念的心猛地一沉。

妈妈？她打电话给吴老师干什么？

“她主要是关心你的学习情况，顺便也问了问你和宋亚轩同学这个互助小组的进展。”吴老师继续说道，“你妈妈对你期望很高，也很关注你的学习环境，怕你被……一些事情影响。”

池念低着头，她几乎能想象出妈妈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一定是委婉地打探宋亚轩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那样不堪，担心他会带坏自己。

“我跟她说了，宋亚轩同学最近在你的帮助下，上课纪律有进步，作业也开始交了。我当然是鼓励为主，希望你们这个小组能真正见效。”

吴老师停顿了一下，看着池念，语气加重了些：“不过，池念，下次月考，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你妈妈特意问了宋亚轩同学的成绩，你作为学习委员，又是小组长，要多费心，帮帮他，这也是帮老师分担压力。”

池念感觉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老师的话说得委婉，但她听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老师的期望，更是妈妈通过老师传递过来的压力。

如果宋亚轩下次月考还是没有起色，那她在妈妈和老师面前都没法交代。

她这个“优等生”的招牌，连同她小心翼翼维持的形象，都会受到质疑。

“老师知道这可能会占用你一些时间，但这也是锻炼你的能力。”吴老师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

池念魂不守舍地走回教室，她甚至能感觉到旁边阮静姝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在座位上坐下，动作有些迟缓。

旁边的宋亚轩已经没在看她的笔记本了，正拿着他那本浅蓝色的乐谱本勾勾画画，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池念看着他的侧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仅仅是一个麻烦，一个被硬塞过来的同桌，更是一个直接牵连到她自身处境的关键人物。

那个交易，不再只是保守一个秘密那么简单，它绑上了她妈妈和老师的期待，绑上了她自己的“声誉”。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新将数学笔记本往他那边推了推，这次直接翻到了另一道更基础的例题，声音低哑但清晰：“先看这个，这个弄懂了，刚才那个才会做。”

宋亚轩画画的手停住了，有些意外地转过头看她。

他敏锐地察觉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池念的态度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少了点之前那种纯粹的害怕和抗拒，多了点……破罐子破摔的坚决？或者说，是认清了形势后的无奈投入。

他没问吴老师跟她说了什么，只是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指的那道题上，难得地没反驳，含糊地“嗯”了一声，居然真的低头研究起来。

自习课剩下的时间，就在一种诡异而高效的氛围中进行。

池念压着声音，尽可能简洁地讲解要点，宋亚轩偶尔会提出一两个在她看来极其基础、甚至愚蠢的问题，她忍着不耐烦解释。

过程中，他放在桌下的手依旧会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像是在打拍子，但至少眼神是落在题目上的。

下课铃响的时候，宋亚轩面前那张空白的数学卷子，居然填上了小半，而池念也在一片混乱和压力中，强行完成了一篇英语阅读。

两人各自收拾书包，依旧没什么交流。

池念把东西一样样塞进书包，感觉身心俱疲。

就在她拉上书包拉链，准备离开时，旁边的宋亚轩忽然开口，

“喂，好学生。”他侧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探究，“你妈……是不是给你很大压力？”

池念拉链的手猛地一顿，她没回答，甚至没敢看他，只是飞快地背起书包，低着头，逃也似地冲出了教室。

宋亚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最后一下，也拎起书包，晃悠着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