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面包车在城里七拐八绕,最终并没有开往苍南西城,而是驶入了城东一个看起来颇为老旧的居民小区,停在了一栋单元楼下。
百里奕凡和禾月在麻袋里被颠得七荤八素,心里已经把老金和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车停稳,她们被粗暴地拖下车,依旧罩着麻袋,推搡着上了楼。
“砰!”的一声,似乎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接着,罩在头上的麻袋被猛地扯掉!
骤然的光线让两人眯起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她们愤怒地环顾四周,准备看看老金又想耍什么花样,然后——
她们看到了两张无比熟悉、此刻却让她们目瞪口呆的脸。
百里镜鸳和红念。
禾长宁和茹竹。
四位家长,此刻正站在这个简陋的客厅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们。那个扯掉麻袋的,正是百里奕凡那位看似儒雅的父亲百里镜鸳,而旁边站着的,还有刚才在车上听到的那个“不耐烦的男声”——赫然是禾月那位温婉的母亲茹竹伪装出来的!
百里奕凡/禾月:“…………”
大脑宕机了足足十秒钟。
百里奕凡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出现幻觉,然后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直冲头顶,她指着自己的父母,声音都变了调:
“靠腰嘞……绑架我们的人,竟然是我们的爸妈……?!”
禾月更是彻底傻眼,看着自己那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母亲,此刻虽然卸去了伪装的声线,但眼神里的决断却不容置疑,她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微弱的声音:
“……无语了。”
这比被老金绑架一百次还让她们难以接受!
“爸!妈!你们疯了吗?!”百里奕凡率先爆发出来,气得跳脚,“用麻袋?!第二次了!你们知不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还有你们!”她指向禾月的父母,“叔叔阿姨!你们也跟着胡闹?!”
红念,这位名角儿,此刻抱着手臂,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不这样,能把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请’过来好好谈谈吗?苍南西城?老金?槐树?你们是真不怕死啊!”
百里镜鸳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凡凡,我们只是希望你们能远离那些危险。”
禾长宁神色凝重:“月月,那些事情,不是你们该掺和的。”
茹竹也走上前,看着两个女孩,语气带着心疼却坚定:“我们知道你们好奇,也有……些天赋。但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让你们贸然涉足。那个圈子,水太深了。”
百里奕凡和禾月看着眼前这四位“同流合污”的家长,一时间百感交集。有被欺骗、被粗暴对待的愤怒和委屈,也有被隐瞒、被当做小孩子保护的憋闷,更有一种“原来你们都知道?!”的震惊和无力感。
合着她们俩之前在那辛辛苦苦、遮遮掩掩地“调查”,在父母眼里根本就是透明的?!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她们去往生斋和风淼那里“打工”,就在他们的预料或者说……默许甚至安排之中?
信息量过大,让两个少女站在原地,彻底懵了。
面对四位家长苦口婆心(或者说强势镇压)的摊牌,百里奕凡和禾月从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中回过神后,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长期的默契让她们瞬间读懂了对方的意思——硬刚不行,套话为上,装傻是王道!
于是,当红念再次强调“那个圈子太危险”时,百里奕凡眨了眨她那双因为刚才挣扎而显得有些无辜的大眼睛,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茫然,歪着头,用一种极其纯良的语气,慢吞吞地:
“阿巴阿巴阿巴……妈,你说啥圈儿?跳广场舞的圈子吗?我觉得挺安全的呀,还能锻炼身体。”
禾月立刻心领神会,也配合地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小手轻轻扯了扯母亲茹竹的衣袖,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十二分的不解:
“听不懂嘞……妈妈,什么水深?我们就是……就是去打份暑假工呀。”
四位家长:“……”
百里镜鸳眉头皱得更紧了:“凡凡!别装糊涂!我说的是何阎安和她那个往生斋!还有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百里奕凡继续睁大眼睛,表情更加无辜,甚至带着点委屈:“爸!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老板!何老板人可好了!虽然……虽然有时候严格了点,但她教了我好多东西呢!还提前给我发工钱!”(严格=杵腰子,教东西=站桩,工钱=封口费?)
禾长宁看向女儿,语气严肃:“月月,风淼道长那里,也不是你该长久待的地方。那些符箓道法,不是游戏!”
禾月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嘟囔:“……师父她……她教我写字,教我静心……还夸我感知敏锐呢……爸,你是不是对师父有偏见啊?”
主打一个“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勤工俭学的好宝宝,你们大人怎么总想那么多”的无辜姿态。
红念被女儿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够呛,提高了音量:“百里奕凡!你别跟我在这儿演!那何阎安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她接触的都是……”
“妈!”百里奕凡猛地打断她,脸上那点装出来的无辜瞬间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执拗和认真,“你说我老板,我师父,不行。”**
禾月也抬起头,虽然眼神还有些怯怯的,但语气同样坚定:“嗯……师父和何老板,是好人。她们……是在帮我们。”
空气瞬间凝滞。
四位家长看着眼前这两个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有了自己主见和坚持的女儿,心情复杂难言。她们不再是那个能被轻易哄骗、随意安排的小孩子了。她们有了自己认可并愿意维护的人,踏入了一个她们既担忧又似乎无法强行将她们拉回的世界。
是继续强硬阻拦,还是……换一种方式?
装傻战术,成功地将皮球踢回给了家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