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加倍惩罚的余韵尚未消散,第二天的训练便已接踵而至,强度有增无减。
往生斋后院。
何阎安没有给百里奕凡任何缓冲的机会。“镇魂桩”不再是静态的苦熬,而是在维持基本架构的同时,配合特定的呼吸法,模拟应对不同方向、不同性质“阴煞之气”冲击的动态应变。
百里奕凡只觉得周身气息被何阎安以特殊手法引动,时而如寒冰刺骨,时而如阴风缠绕,时而又似重物压顶。她必须集中全部精神,调动起这几天被“杵”出来的核心力量和被玉尺敲打出的精准姿势,不断地微调重心,稳定心神,才能勉强在那无形的“冲击”下保持桩架不散。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额头、鬓角滑落,身上的练功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腰腹、大腿、手臂的肌肉因为持续的高度紧张和微调而剧烈颤抖,酸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冲击着她的意志极限。
风淼居所,静室。
禾月面对的则是更为精微的挑战。风淼在她绘制“镜像符”时,不再仅仅是等待她出错后化去,而是开始以自身气息,极其细微地干扰她周身的“气场”。
那感觉,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无数细小的石子,涟漪虽小,却连绵不绝,不断扰乱着禾月需要保持的绝对宁静与精准。她必须将自己的感知放大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边抵抗着外界的干扰,一边稳住颤抖的手腕,将纯净的心念灌注到每一笔符文中去。
精神的高度集中和持续对抗,让她的大脑如同被针扎般刺痛,脸色渐渐苍白,握着笔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时间一点点流逝。
午后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百里奕凡汗湿的背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沉重。
禾月眼前的符文仿佛开始旋转重影,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终于——
百里奕凡在又一次模拟的“重压”冲击下,只觉得眼前一黑,紧绷的神经和肌肉瞬间松垮,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几乎在同一时间,禾月笔尖一颤,最后一道符文终究还是出现了微不可察的偏差,她看着那即将再次消散的符箓,精神一直紧绷的弦骤然断裂,极度的疲惫和挫败感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她,意识瞬间模糊,娇小的身躯无声无息地滑落在蒲团旁。
预想中摔倒在地的疼痛并未传来。
在百里奕凡身体软倒的瞬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旁,手臂一揽,便将她那因为脱力而格外沉重的身体稳稳接住。
另一边的风淼,也在禾月滑落的刹那,拂尘轻卷,一股柔和的力量已然托住了她,避免了她直接摔倒在地。
何阎安低头看着怀中少女苍白汗湿的小脸,紧闭的双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依旧因疲惫而紧蹙着。她沉默了片刻,弯腰,将百里奕凡打横抱起(姿势略显生疏,但足够稳妥),走向她的房间。
风淼也轻轻抱起了轻飘飘的禾月,看着她红肿的手指和憔悴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没有多余的言语,两位大佬各自将自己的徒弟抱回房间,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薄被。
何阎安站在百里奕凡床前,凝视片刻,伸手拂开黏在她额角的湿发,指尖在她因为过度劳累而微微痉挛的小腿肌肉上不轻不重地按揉了几下,直到那痉挛稍稍缓解,才悄然收回手,转身离开,带上了房门。
风淼则为禾月掖好被角,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点,一股宁神静气的温和气息缓缓渡入,抚平她梦中依旧不安的蹙眉。
严格的训练不曾松懈,但这份于无声处展现的守护,或许才是她们在这条艰难道路上,能够坚持下去的、最深层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