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香樟树的枝叶在校园里肆意生长，如同一层层绿色的云，将浓密的阴凉洒满小径。十六岁的苏柠踩着树影的边缘，一步一步走得格外认真。自从开学后发现祁砚每天都会经过这条路，她便养成了习惯——清晨总是提早十分钟出门，绕到教学楼后的小径，只为那不足三十秒的可能。或许能遇见他，或许能说声“早”。但大多数时候，她只是默默数着他的脚步声，悄悄回应他背影中那份无声的问候。

校服袖口随意卷到小臂的祁砚，手腕上那块黑色表带的电子表清晰可见；他的右手总会在走路时无意识地轻触路过的树叶，“沙沙”声随着步伐轻轻回荡；他笑起来时，左边嘴角先微微上扬，然后笑容才缓缓绽开——虽然那个笑容很少为她绽放。这一切，苏柠都记得，清清楚楚。

今天，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书包带在她手指间绞紧又松开，她远远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跳一下子乱了节奏。“咔嗒咔嗒”，她低头假装系鞋带，指尖拨弄着鞋带，等他走过去三四步后，才慢慢站起来。阳光透过香樟叶隙斜斜洒下，在他肩头跳跃成细碎的光斑。苏柠悄悄伸出手，让那些调皮的光点落在自己的掌心。

这样就够了，她想。走在你的影子里，收藏你遗漏的日光，已经是我全部勇气所能抵达的，最靠近你的距离。

她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穿过一条小巷子。就在祁砚即将消失在拐角时，她咬了咬牙，快步跟上。然而脚下一滑，整个人踉跄着跌进了他的怀抱。她猛地抬起头，脸瞬间烧得通红，“哎呀”一声慌乱推开他，挠了挠头发，“对不起啊祁砚，我没看路呢。”祁砚挑了挑眉，笑意浮上嘴角：“嗯？小矮子，跑那么快干嘛？”苏柠的耳朵尖红得像要冒烟，手指绞着衣角，低着头不敢看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转身逃跑，脚步慌乱得像个踩了尾巴的小猫，“我急着去上课呢！”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连背影都透着一股窘迫。祁砚看着她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来到教室，苏柠气喘吁吁地坐下。同桌江月凑过来，眨了眨眼，“嗯？柠宝，你的脸怎么那么红？”苏柠一听，立刻把脸埋进桌底，“呼呼”地搓了搓脸，装作若无其事地翻开课本。叮叮叮——上课铃响了，老师走进教室，原本喧闹的空间很快安静下来。可苏柠无论如何也无法专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刚才的场景：他的怀抱好温暖，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不觉，下课铃响了。

上了一上午的课，放学铃声终于响起。苏柠飞快地收拾好书包，冲出教室。她在祁砚教室前放缓脚步，静静等着闺蜜顾怡。眼睛却不时往教室里瞟。他还在座位上写着习题，笔尖轻轻划过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一抬头，他看见窗外的苏柠，立刻放下笔，开始收拾东西，往外走去。不一会儿，顾怡催促着她，“走啦，回家了！”苏柠点点头，转身和顾怡一起离开。而祁砚则慢悠悠地跟在她们身后，听着苏柠软软糯糯的声音，讲述着今天发生的点滴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