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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陇的日头越来越毒，营地里开始有人中暑。军医忙得脚不沾地，连带着春桃也常被派去帮忙煎药，苏晚看着帐外往来匆匆的身影，心里总想着要做点什么。

她想起小时候跟着爹娘在山里采药的日子——西陇的山野多的是耐旱的草药，止血的牛筋草、解暑的马齿苋，还有能安神的酸枣仁，都是些不值钱却顶用的东西。这天一早，苏晚趁着天还没太热，跟春桃说了声，就提着个布兜往营地附近的山坡去了。

山坡上的土同样干裂，好在牛筋草的根扎得深，还能看见几丛青绿。苏晚蹲在地上，手指熟练地拨开枯草，顺着茎秆找到根部，轻轻一拔，带着泥土的草根就露了出来。她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布兜里就装了半兜牛筋草和马齿苋，额头上却渗满了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小心点，别摔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苏晚手一抖，手里的草掉在了地上。她回头一看，萧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山坡下，玄色衣袍被风扯着，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却没打开。

“殿下怎么来了？”苏晚连忙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

萧彻往她的布兜里扫了一眼，眉头微挑：“你认识这些草？”

“认识。”苏晚点头，拿起一株牛筋草，“这个能止血，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很快就好；那个马齿苋，煮水喝能解暑，比军医熬的汤药还顺口些。”

萧彻没说话，只是沿着山坡走上来，脚步很轻，怕踩坏了周围的草药。他站在苏晚身边，低头看着她手里的草，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营里的军医说，止血的药材快用完了。”

“那我多采些回去。”苏晚立刻说，又蹲下去继续拔草，“这些草到处都是，够将士们用一阵子了。”

萧彻没再说话，只是在她身边站着，偶尔帮她把掉在地上的草药捡起来，放进布兜里。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罩在苏晚身边，竟挡住了不少热浪。苏晚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的侧脸其实很好看，下颌线利落，睫毛也比寻常男子长些，只是平日里总绷着脸，让人不敢靠近。

两人沉默地采了半个时辰，布兜已经装得满满当当。苏晚站起来，刚要跟萧彻说回去，却没注意脚下的石头，身子一歪就要往下摔——萧彻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手很凉，指腹带着一点薄茧，触到她胳膊时，苏晚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了手。萧彻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只淡淡说了句：“走路看着点。”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谁都没说话。快到营地时，萧彻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苏晚说：“以后别一个人去山坡，那边有野狗。”

苏晚愣了愣，随即点头：“知道了，殿下。”

回到营地，苏晚立刻把采来的草药交给军医。军医看了很高兴，连忙让人拿去清洗、晾晒，还特意跟苏晚说：“苏姑娘，多亏了你，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可难办了。”

苏晚笑了笑，没说话。她回到自己的帐篷，刚坐下，春桃就跑了进来，一脸兴奋地说：“姑娘，你知道吗？刚才殿下跟军医说，以后每天给你多留一碗米汤呢！”

苏晚心里一动，想起山坡上萧彻沉默的样子，还有他扶着自己胳膊时的温度，脸颊突然有些发烫。她摸了摸放在床头的玄色披风，那披风上的墨香似乎更清晰了些——她好像，开始有点依赖这个冷漠的王爷了。

可这份依赖刚冒头，就被她压了下去。她想起自己“河娘”的身份，想起西陇人看她时躲闪的眼神，又想起萧彻是北朔的王爷，两人之间隔着的，何止是身份的差距。苏晚轻轻叹了口气，把脸埋进膝盖里，心里又酸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