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舟握着篮球的手顿了顿，指尖的汗意忽然被风卷走大半。他看着站在楼梯口的阮知鸢，浅灰色画板包上的钴蓝颜料印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像把刚才食堂门口的晚霞揉进了布料里。
“你也去操场？”他往前走了两步，篮球在掌心转了个圈，声音比平时放轻了些——怕惊扰了这份突然冒出来的巧合。
“嗯，想去画会儿画。”阮知鸢晃了晃手里的速写本，封面上贴着片干制的银杏叶，“下午的光线刚好，能把操场边的梧桐树影画得清楚些。”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篮球上，嘴角弯了弯，“你去打球？那我找个不碍事的地方，不会打扰你。”
池砚舟连忙摇头：“不碍事，操场那么大。”说完又觉得这话太急，耳朵悄悄热了起来，赶紧补充，“你要是画累了，还能看我们打球。”
两人并肩往操场走，鞋底踩过铺满银杏叶的小路，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阮知鸢忽然指着不远处的双杠区：“我去那边吧，有树荫，还能看见跑道。”池砚舟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片区域正好对着篮球场，心里莫名松了口气——这样打球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她。
他跟着阮知鸢走到双杠旁，看着她从画板包里掏出铅笔、橡皮和调色盘，动作熟练又轻巧。她蹲在地上铺画纸时，校服后摆不小心蹭到了地面的草屑，池砚舟刚想提醒，就见她自己抬手拍了拍，指尖沾到的一点草绿颜料蹭在衣角，像不小心落上去的春天。
“我去打球了，有事喊我。”池砚舟把篮球抱在怀里，往后退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阮知鸢已经低头开始画了，铅笔在纸上划过的“唰唰”声，混着远处的蝉鸣，竟比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还让他在意。
篮球场上，陆明宇早就等着了，见池砚舟过来，笑着冲他挤了挤眼：“刚才跟（4）班的阮知鸢一起？可以啊，进展这么快。”池砚舟没接话，只是把篮球扔了过去，目光却不自觉地往双杠区飘。阮知鸢坐在小马扎上，侧脸对着他，阳光落在她的发梢，连垂下来的碎发都透着暖光。
“看什么呢？该你发球了！”陆明宇的声音把池砚舟的注意力拉回来，他抬手接住篮球，指尖却还残留着刚才握银杏叶的触感。这一局他打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传球都差点出界，直到一次跳跃投篮时，眼角余光瞥见阮知鸢抬头往这边看，手底下忽然有了劲，篮球“唰”地一声进了篮筐。
他下意识地往双杠区望去，正好对上阮知鸢的目光。她冲他举了举手里的速写本，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像是在为他喝彩。池砚舟的心跳猛地快了一拍，赶紧转过头，假装整理球衣，耳尖却红得发烫。
打了半个多小时，池砚舟借口喝水，往双杠区走。阮知鸢还在画，速写本上已经有了大半幅画：跑道旁的梧桐树、远处的看台，还有篮球场上模糊的人影。他凑过去看了眼，忽然指着画里一个投篮的身影：“这是我？”
阮知鸢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笑意：“嗯，刚才你进球的时候，姿势挺好看的。”她顿了顿，把调色盘往他面前递了递，“要不要试试？给画加点颜色。”池砚舟愣了一下，看着调色盘里的钴蓝、草绿和暖黄，想起她画板包上的颜料印，小心地伸出手指，沾了点钴蓝，轻轻点在画中篮球的位置。
“有点歪了。”阮知鸢握着他的手腕，帮他调整了一下位置。她的指尖很凉，碰到他皮肤时，像有电流窜过。池砚舟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直到她松开手，才慢慢收回手指——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还有颜料的清香。
“画得真好。”池砚舟看着画纸上的钴蓝篮球，由衷地说。阮知鸢笑了笑，把速写本翻到前一页，上面是清晨的银杏小路，叶子上还沾着水珠，右下角签着“阮知鸢”三个字，旁边画着一片小小的银杏叶。
“这片叶子，跟你书里夹的很像。”阮知鸢忽然说。池砚舟愣了一下，才想起早上在语文书里发现的那片银杏叶——原来她早就注意到了。他刚想解释，就见阮知鸢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压平的银杏叶，递给她：“这个给你，比早上那片更黄一点，夹在书里更好看。”
池砚舟接过叶子，指尖碰到她的指尖，又是一阵细微的麻意。他把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校服口袋，跟之前那片放在一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该回家了，再晚公交就挤了。”阮知鸢收拾好画板包，站起来拍了拍裙摆。池砚舟点点头，跟着她往校门口走。路过银杏小路时，风又吹落了几片叶子，其中一片正好落在阮知鸢的画板包上。池砚舟弯腰捡起来，递到她面前：“你的叶子。”
阮知鸢接过叶子，放在手心看了看，忽然笑着说：“其实我以前不爱捡银杏叶，总觉得叶子落了就是结束了。”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池砚舟，眼里闪着光，“不过现在觉得，落在手里的叶子，说不定是新的开始。”
池砚舟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捏了捏口袋里的银杏叶，又想起画纸上的钴蓝篮球，轻声说：“嗯，是新的开始。”
走到公交站台，阮知鸢要等的车先到了。她上车前，回头冲池砚舟挥了挥手：“明天见，记得带物理卷子，不会的可以问我。”池砚舟点点头，看着公交车慢慢开走，直到看不见影子，才收回目光。
他摸出口袋里的两片银杏叶，一片鲜绿，一片金黄，叠在一起放在手心。风里又传来颜料的清香，混着薄荷糖的甜意，他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会有很多不一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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