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回程的路,与来时截然不同。
白珩仙尊依旧沉默,但那份沉默不再仅仅是清冷,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他没有再施展那缩地成寸的神通,只是寻常地走着,步伐不疾不徐,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至关重要的问题。
林悠悠被他以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带着,身不由己地跟随。她低垂着头,内心已被巨大的恐慌和茫然填满。“不在天道规则之内”——仙尊的断言如同烙印,深深灼刻在她的灵魂上。系统沉睡,她最大的依仗暂时消失,而最大的秘密,似乎已被身边这位至高存在窥破了关键。
他会如何处置她?一个“规则之外”的异数?
(承)
山谷外的天光有些刺眼。重新呼吸到不含阴冷腐朽气息的空气,本该是一种解脱,但林悠悠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她偷偷抬眼,觑了一眼身侧之人的侧脸。线条完美,下颌紧绷,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可那股无形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压迫感,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他不再试探,不再观察,那种态度,更像是一种……确认之后的沉寂。仿佛猎手已经看清了猎物的本质,正在权衡如何处置。
这种沉默,比任何审问都更让人煎熬。
沿途的风景在眼前掠过,苍翠的山林,蜿蜒的古道,偶尔惊起的飞鸟……但林悠悠已无心欣赏。她的全部心神,都系于自身的命运,系于身旁这位能决定她生死存亡的仙尊一念之间。
她能感觉到,体内空空荡荡,不仅是体力耗尽,更有一种源自灵魂的疲惫。系统强制休眠,似乎也带走了她部分精神支撑。
(转)
就在她心神不宁、几乎要被这沉重的静默压垮时,白珩仙尊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正行至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崖边。下方是翻滚的云海,远处青云宗诸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仙家气象万千。
他没有看那壮丽的景色,而是微微侧首,目光再次落在了林悠悠身上。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带有探究,反而是一种近乎纯粹的、剥离了所有情绪的审视。
“规则之外,便是变数。”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敲打在林悠悠心上,“变数,可引动劫难,亦可带来……生机。”
林悠悠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没有立刻将她这个“异数”抹杀?
白珩仙尊并未在意她的反应,继续淡然道:“万载以来,天道运行,皆有定轨。然,定轨亦意味着桎梏。”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云海,望向了某种更深远、更宏大的存在。
“本尊很好奇,”他的视线重新聚焦于林悠悠,那深邃的眼底,仿佛有星河流转,“你这‘规则之外’的存在,于此既定之局中,究竟能掀起怎样的波澜。”
“是加速其崩坏,还是……凿开一线新的可能。”
(合)
话音落下,他不等林悠悠消化这番话中蕴含的惊人信息,袖袍再次一卷。
周遭景物瞬间模糊、拉长。这一次,他直接动用了神通,带着林悠悠化作一道贯穿云海的惊鸿,径直投向那云雾深处、巍然耸立的听雪峰。
几乎是眨眼之间,两人已穿过听雪峰外围的无形屏障,重新落在了那熟悉又令人窒息的峰顶。
偏殿的门无声滑开,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林悠悠轻轻送入殿内。
殿门在她身后合拢的前一瞬,白珩仙尊那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在你那‘异物’苏醒之前,便安心留在此处。”
“没有本尊允许,不得踏出听雪峰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