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她便会准时醒来。柴房的窗户正对着药圃，晨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在稻草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起身的第一件事，是去看那株被阿迪生前格外珍视的凝露草——自从上次枯萎过一次后，她照料得愈发精心，每日清晨都会用指尖凝聚的净化之力，轻轻拂过叶片上的晨露。如今，那草叶边缘已重新泛起莹润的光泽，像是噙着碎钻。
劈柴时，她不再像最初那样笨拙。开灵期的灵力在体内流转，让她的动作轻盈了许多，斧头落下的角度、力道，都带着一种微妙的韵律。木柴裂开的“咔嚓”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她会一边劈柴，一边默默运转心法，感受空气中稀薄的灵气顺着毛孔渗入体内——这是灵阶聚灵期的必修课，旁人或许能一日千里，她却像是在沙里淘金，每一丝灵气的积累都慢得惊人。有时凝神过久，斧头会失了准头，砸在木墩上溅起木屑，她便会停下来，揉一揉酸胀的太阳穴，看着院墙上阿迪留下的剑痕发呆。那剑痕很深，边缘光滑，像是随手一划便已力透石墙，她总觉得，这绝非一个普通修士能做到的。
早饭通常是一块干硬的窝头，就着自己在药圃边开垦的小地里种的野菜汤。汤很清，只有几片嫩绿的菜叶漂浮着，但她喝得很慢。吃饭时，她会拿出灵羽给的那卷九黎秘境地图，手指在“落霞谷”的位置轻轻摩挲——那里不仅有凝血草，地图上还标注着一处灵气节点，只是旁边用朱砂画了个小小的骷髅头，想来是有凶险。
白日的大部分时间，她用来整理阿迪留下的药草。药架上的陶罐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个罐子上都贴着阿迪用炭笔写的标签，字迹苍劲有力。她会逐罐打开，用鼻尖轻嗅药草的气息，将其与竹简上的记载一一对应。有时会遇到不认识的草药，她便会去城里找老鬼——那个油滑的情报贩子，总能在被她用半块烤肉“收买”后，眯着眼睛说出些有用的信息。“这是‘断灵草’，碰不得的，沾了灵力就会炸”“那是‘回魂花’，看着好看，其实是凶兽的诱饵”，老鬼的声音总是带着一股铜钱味，却从不说谎。
午后的阳光最烈时，她会搬一把竹椅坐在药圃边，翻看那些记载着基础灵术的竹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竹简上，让那些古老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她学得很慢，常常一个简单的印诀要练上百遍才能熟练。有次练习“镜像囚笼”的起手式，指尖的灵力失控，在地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穿着现代的校服，梳着马尾辫，正趴在课桌上写笔记。她猛地愣住，直到影子散去，才发现眼眶已经湿了。
傍晚时分，石夯总会带着些新鲜的兽肉或伤药来看她。他话多，会絮絮叨叨地讲佣兵公会里的趣事，讲哪个佣兵队又在雾林里栽了跟头，讲骨坊的人最近在城里收敛了许多。沐雨大多时候是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手里却不停——有时是在给石夯处理新添的伤口（他总爱打架），有时是在研磨刚采的草药。石夯会看着她手臂上若隐若现的莲花印记，挠着头感慨：“你这印记越来越亮了，跟阿迪先生剑上的光有点像。”每当这时，她便会追问：“像在哪里？”石夯却只会憨憨地笑：“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看着让人心里踏实。”
夜幕降临时，她会点燃一盏油灯，坐在阿迪生前常坐的那张木桌前，对着青铜古剑发呆。剑身光滑如镜，映出她清瘦的脸庞，也映出窗外渐浓的夜色。她会试着将净化之力注入剑身，有时，剑身上会泛起极淡的金色涟漪，像是在回应她。有一次，她指尖的莲花印记偶然蹭过剑脊，剑身上竟瞬间闪过一行极淡的纹路，快得像错觉——那纹路与她在忘川崖附近捡到的一块碎玉上的刻痕，有几分惊人的相似。
夜深了，她躺在柴房的稻草堆上，听着院墙外传来的打更声，常常会想起地球的夜晚。那里没有凶兽的咆哮，没有灵力的波动，只有路灯昏黄的光和远处传来的车鸣。但现在，她摸着枕边那枚被体温焐热的引路骨，心里却少了些迷茫。
右臂的莲花印记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像一颗小小的星辰。她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像阿迪说的那样，难着呢。但每次感受到那股缓慢却坚定地在体内流淌的净化之力，她便觉得，哪怕是钝刀磨石，只要磨下去，总有一天能看到光。
只是她没发现，每当午夜子时，院门外那棵老槐树下，会悄然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会静静站着，看着柴房窗户透出的灯光，直到鸡鸣时分才缓缓散去，地面上只留下一片极淡的、带着草木清香的露水——那气味，与阿迪生前常用的一种药草，一模一样。
沐雨将那块温热的兽骨小心收好，藏在贴身的布袋里。骨头上的纹路亮起又暗下的瞬间，像一颗石子投进心湖，漾开圈圈涟漪——黑涯城的传说、阿迪掌心的莲子壳、自己右臂的莲花印记，这些碎片在脑海里盘旋，隐约指向某个她尚未触及的真相。
灵阶聚灵期的修炼比想象中更难。她每日天不亮就去落霞谷的灵气节点打坐，可那些游离的灵气像是生了锈的铁屑，极难被她的灵脉吸附。有时凝神一整天，丹田内的灵力也只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远不及石夯口中“其他修士三日一小进”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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