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顶时,晚风已经带了点凉意。
瓷刚在瓦片上坐定,半透明的面板就突然弹了出来,优优的电子音带着点机械的雀跃:“检测到王延曦对宿主信任度提升至50%,奖励500金币。当前总金币:1500。”
瓷瞥了眼面板上跳动的数字,没什么表情。这信任来得也太廉价,不过是碰巧解决了个刺客,就值500金币?
“这么快?不愧是我们。”美在祂身边坐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示意瓷坐得再近点,“说真的,王延曦不会是双性恋吧?刚才那眼神,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瓷挪了挪身子,拉开半尺距离,语气平淡:“讨论他干嘛?不怕被墙根的侍卫听见?”
“听见又怎样?”美挑眉,索性往祂身边凑了凑,膝盖几乎要碰到一起,“那不如换个话题——讨论讨论你?”
“别说了,工作时间。”瓷转过头,望向远处巡逻的侍卫,金红异瞳里没什么情绪,显然不想接话。
话题瞬间被掐灭,只剩下风吹过瓦片的轻响。
面板上的优优似乎不甘心被冷落,又跳出来刷存在感:“那个……我就这么无人在意吗?”
依旧一片寂静。
优优:“……为我默哀三秒钟。”
这寂静一直延续到后半夜换班。
两人被安排在一间废弃的偏殿休息,殿门早已腐朽,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怪响,像恐怖片里的音效。屋里积着厚厚的灰,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孤零零地立在角落,墙角的蛛网沾着飞蛾的尸体。
“honey,这里也太黑了吧?”美举着根蜡烛,火苗在风里摇摇晃晃,勉强照亮半间屋子,“就只有蜡烛?没有电灯就算了,连个灯笼都没有?”
“嗯,只有蜡烛。”瓷放下手里的剑,随手在床沿拍了拍,扬起的灰呛得祂皱了皱眉。
美突然往祂身边靠了靠,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委屈:“我怕黑。”
瓷看了祂一眼,克莱因蓝的眼眸在烛光下亮得像装了水,明明是张充满侵略性的脸,此刻却装出副可怜样,实在有点滑稽。祂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那你就怕吧。”
“我能和你一起睡吗?”美得寸进尺,眼睛盯着那张木板床,语气理直气壮,“你看,这里本来也只有一张床。”
确实,角落里就那么一张床,窄窄的,勉强能躺下两个人,挤肯定是要挤的。
瓷没再反驳,走过去用袖子擦了擦床板,扬起的灰让祂打了个喷嚏。祂吹了吹床单上的浮尘,直接躺了下去,侧身对着墙壁:“睡吧。”
美乐呵呵地跟过去,小心翼翼地躺下,生怕压到瓷。两人离得极近,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瓷身上有淡淡的墨香,混着点血玉簪的冷冽;美身上则是古龙水的余味,带着点烟草的燥。
“honey,我可以抓着你的头发睡吗?”美突然开口,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
“为什么?”瓷没回头,声音闷闷的。
“这样我会睡得安稳些。”美说得一本正经,手指已经悄悄伸到了瓷的发尾,轻轻碰了碰那柔软的发丝。
瓷沉默了几秒,像是叹了口气:“跟个小孩子一样。随便你。”
“嘿嘿。”美低笑两声,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缕长发,放在鼻尖轻嗅,墨香混着洗发水的淡香钻进鼻腔,竟真的让人安心。没过多久,祂的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显然是睡着了。
瓷却没那么容易入睡。
祂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呼吸,能感觉到那缕被攥在手里的头发传来的轻微拉力。黑暗里,感官变得格外敏锐,连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瓷快要睡着时,一声极轻的风声传来。
不是自然的风,更像是有人刻意放轻脚步,带着股不属于这里的阴冷。
瓷猛地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到窗纸上映出一团模糊的黑影。那黑影全身漆黑,只有一双眼睛亮得诡异,是血一样的红色,正死死盯着床上的两人。
瓷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刚想叫醒美,那黑影却像被风吹散的烟,倏地褪去,连带着那股阴冷的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窗纸恢复了原状,窗外只有树影摇晃,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瓷皱紧眉头,盯着窗户看了很久,心里又疑又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和昨晚的刺客有关吗?还是这皇宫里本就藏着别的秘密?
祂翻了个身,看向身边熟睡的美。月光落在祂脸上,柔和了平日里的锋芒,手里还攥着那缕长发,像个守着珍宝的孩子。
瓷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叫醒祂。
后半夜,祂几乎没合眼。
第二天早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时,美先醒了。
祂睁开眼,就看到瓷坐在床沿,背对着祂,肩膀挺得笔直,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严肃,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
“honey,这么早就醒啦?”美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指下意识地往旁边摸去,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床单——瓷的头发已经不在祂手里了。
瓷转过头,眼底带着点血丝,显然没睡好:“昨晚没睡着。”
“啊?你咋了?”美坐起来,揉了揉祂的头发,触手一片柔软,“是床太硬了?还是我挤到你了?”
“昨晚你看到一团黑影了吗?”瓷没回答祂的问题,直截了当地问,金红异瞳里带着审视。
“黑影?”美愣了一下,努力回忆着,“没有啊。你看到了?什么样子的?你别告诉我是闹鬼了啊!”祂说着,下意识地往瓷身边靠了靠,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瓷看着祂这副样子,突然笑了,金红异瞳里的严肃散去不少,带着点促狭:“万一真是呢?你怕鬼?”
“那咋了?怕鬼很正常吧!”美梗着脖子嘴硬,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窗户,像是怕那里突然再冒出个黑影,“你说真的?昨晚真有东西?”
“不知道。”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等优优来了问问吧。”
“好吧。”美也跟着起来,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脆响,“对了,要不要去训练场看看?昨天那个夜辰说早上去那练剑。”
“不去。”瓷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祂一眼,“昨晚你看到那个刺杀的黑衣人手腕的图案了吧?”
“嗯,六芒星那个,看着就不是好东西。”美点头,“他肯定是哪个组织里的人。”
“对。”瓷推开门,晨光涌了进来,照亮祂眼底的算计,“所以我们得等他被审完后,亲自去再审一遍。”
美挑眉:“什么时候?”
“十点。”瓷迈步出去,声音轻飘飘地传回来,“要在上午十二点之前。他十二点半就要被砍头了。”
美一脸惊讶地跟上去:“你怎么知道?我咋没听说?”
“你以为昨晚我为什么叫你别说话?”瓷回头看了祂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你真笨”的嫌弃,“侍卫换班时聊天,我听见的。”
“哦~原来如此。”美恍然大悟,快步追上祂,伸手想去揽祂的肩,却被瓷侧身躲开。
“你醒的正好,现在九点半,该走了。”瓷看了眼天色,太阳已经升得很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大牢的铁门散发着铁锈味,沉重得像块石头。
美和瓷避开狱卒的视线,从侧墙的狗洞钻了进去——所谓的“高手自有妙计”,其实就是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入口。
黑衣人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吓得猛地往后缩了缩,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你们怎么来了?!”
美走过去,靠在牢门上,笑得一脸无害:“别紧张,就问你几句话。配合点,大家都省事。”
“你们想知道什么?”黑衣人咽了口唾沫,眼神里满是警惕,手悄悄往身后藏了藏。
一旁的瓷抱着胳膊,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天气:“不用紧张,我们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就行了。毕竟,你也没多少时间了。”
“时间”两个字像针,刺得黑衣人脸色一白。
美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第一,你手腕上的组织标记,解释一下吧。”
黑衣人听到“组织”两个字,眉头猛地一皱,随即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摇着头说:“没有什么组织啊。那是我……”说到这儿,他突然结巴了一下,低下头飞快地眨了眨眼,又猛地抬起头,强装镇定,“我觉得好看,自己印着玩的。”
“真的吗?”美笑了,伸手抓住他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扯,迫使他仰起头,克莱因蓝的眼眸里闪着狠戾的光,“我再问一遍,真的吗?”
黑衣人被扯得头皮发麻,却还是硬着嘴:“句句属实!”
瓷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种让人胆寒的压迫感:“我说过,你如实回答就行了。都是将死之人了,还怕组织把你皮扒了不成?”
美手上的力道猛地加重,黑衣人疼得惨叫一声,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们有的是力气和手段。”美说着,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小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轻轻抵在他的指尖,“割手指可比死掉疼多了,你说对吧?”
刀刃的冰凉透过皮肤传过来,黑衣人终于怕了,浑身抖得像筛糠:“我说!我说!”
美松开手,示意他继续。
“组织叫影噬阁,在……在后山林里!”黑衣人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瓷追问:“具体位置。”
“半山腰,周围的竹子上……有用刀刻的叉形痕迹,跟着那些叉走就能找到!”
“好。”瓷点点头,示意美问下一个问题。
美收起小刀,拍了拍他的脸:“第二个问题,影噬阁是干什么的。”
“接……接刺杀的活。”黑衣人不敢再隐瞒,飞快地说,“这次我就是被派来刺杀王延曦的,阁主说他给的价钱高。”
瓷嗯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最后一个问题,这些答案,审你的人知道了吗?”
黑衣人连忙摇头,眼神里带着点得意:“没有!我手腕上的标记是用我们阁里研发的特殊材料做的,用一种叫‘消痕草’的汁液就能擦掉。我们出来执行任务都会带着,去审讯室的路上,我就偷偷擦掉了。他们只知道我是个独行刺客。”
“材料的配方,告诉我们。”瓷的语气不容置疑。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了过来:“都……都在这了。”
美接过纸,粗略扫了一眼,上面画着几种草药的样子,还有配比方法。
“很好。”瓷转身往外走,“走了。”
美跟着祂出了大牢,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冲黑衣人挥了挥手,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honey,要把这些情报告诉王延曦是吗?”刚走出大牢的范围,美就迫不及待地问,手里还捏着那张纸。
“嗯,获取信任。”瓷的脚步没停,金红异瞳里闪着算计的光,“50%还不够,得让他彻底放下戒心。”
“我家honey就是有主意。”美凑到祂身边,语气里的崇拜毫不掩饰。
瓷斜了祂一眼:“怎么就成你家的了?”
“很快就是喽。”美笑得一脸自信,伸手想去牵祂的手,却被瓷灵活地躲开。
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金红异瞳里漾起细碎的光,像落了星星:“没那么容易哦。”
阳光正好,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侍卫操练的喊叫声,混着卖早点的吆喝,一派热闹景象。
没人知道,这片热闹之下,那团诡异的黑影,还藏在某个角落,等着下一次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