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水面之下，潜流从未真正停止。
就在王玥以为生活已经步入崭新轨道时，周明如同一个不甘沉寂的幽灵，再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二傍晚，王玥和同事有说有笑地走出办公楼，却在街对面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看到了那个她最不想见到的身影。周明倚着车门，穿着他们最后一次争吵时那件黑色羽绒服，目光沉沉地锁在她身上。
王玥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同事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识趣地先走了。
“聊聊。”周明穿过马路，走到她面前，语气是不容拒绝的陈述句。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憔悴了些，眼下一片青黑，下巴上胡茬凌乱。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王玥攥紧背包带子，试图绕开他。
周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没什么好聊的？”他压低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王玥，你告诉我，我们两年的感情，就这么不值钱？你说分手就分手，连个像样的解释都没有？”
“解释？”王玥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周围已经有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她感到一阵难堪和愤怒，“周明，你要什么解释？是你先搂着别的女人，是你先欺骗我！还需要我解释什么？”
“我说了那是我表妹！”周明低吼，额角青筋隐现，“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是不是因为那个开书店的？你这么快就攀上高枝了，所以急着把我一脚踢开？”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王玥心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曾经爱过的人，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你胡说什么！不要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龌龊！”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我龌龊？”周明冷笑一声，猛地凑近，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酒气，“王玥，你别装了。我打听过了，那个邓亮，不就是个开破书店的吗？你以为他能给你什么？他能像我一样，在你身上花钱，带你去高级餐厅？你跟着他，也就只能喝喝他那点廉价的咖啡了吧！”
刻薄的话语如同冰水，浇灭了王玥最后一丝对过往的留恋。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而扭曲的男人，心里只剩下冰冷的失望。
“周明，”她不再挣扎，只是用一种极度平静的眼神看着他，声音清晰而冰冷，“请你放手。我们之间，早在你选择欺骗和指责的那一刻就结束了。至于我和谁交往，与你无关。你让我觉得恶心。”
她的平静和那句“恶心”，仿佛刺痛了周明最敏感的神经。他脸色猛地一变，眼神变得阴鸷，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我恶心？王玥，你……”
“这位先生，麻烦你放开她。”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王玥猛地回头，看到邓亮不知何时站在了几步之外。他手里提着一个印着附近超市logo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简单的食材，像是刚采购回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湖面，直直地看着周明攥住王玥手腕的那只手。
周明也愣住了，下意识松开了些许力道。王玥立刻趁机抽回了手，手腕上已经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
“你他妈是谁？”周明反应过来，怒气转向邓亮，语气冲撞。
邓亮没有理会他的粗鲁，只是走上前，不着痕迹地将王玥挡在身后半个身位，目光平静地迎向周明：“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愿意跟你走。”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是一种源于内在的沉稳，与周明外强中干的暴躁形成了鲜明对比。
周明被他的气势慑住了一瞬，随即更加恼怒：“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王玥，你就这么看着？”
王玥从邓亮身后站出来，尽管心脏还在狂跳，声音却异常坚定：“周明，他对我来说不是外人。而你，才是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外人。请你离开，不要再骚扰我，否则我会报警。”
“你……”周明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王玥和邓亮，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瞪了邓亮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嫉恨和不甘，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王玥，你好得很！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猛地转身，拉开车门，发动引擎，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绝尘而去。
直到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车流中，王玥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下来，腿脚有些发软。
“没事了。”邓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恢复了往常的温和。
王玥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鼻尖一酸，强忍的委屈和后怕涌了上来。“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些……”
“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邓亮低头看了看她依旧泛红的手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还疼吗？”
王玥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邓亮沉默了一下，没有再多问，只是将手中的塑料袋换到另一只手，然后轻声说：“书店就在前面，要不要过去坐坐，缓一缓？”
王玥用力点头，此刻，她无比需要那个能让她安心的地方。
走在去书店的短短一段路上，邓亮没有试图安慰她，也没有追问细节，只是安静地走在她身边，用他沉稳的存在，无声地驱散着周明留下的冰冷阴影。
王玥跟在他身侧，看着他提着食材的、骨节分明的手，心里那片刚刚被冰封的湖面，再次泛起了涟漪。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恐惧和不安，而是一种被保护、被珍视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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