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十种影法术

时光如同指尖流沙，在图画书页的翻动间、在两家院子间悄悄来往的脚步中，悄然流逝。司月零和禅院惠，这两个毗邻而居的孩子，关系在沉默与陪伴中慢慢升温。

司月零依旧比小惠活跃些。她会趁那个高大男人不在家时，揣上系统提供的零花钱买的糖果或新绘本，熟门熟路地溜进禅院家。禅院家的院子总是带着一种无人打理的荒芜感，屋子里也常常是空荡荡、冷冰冰的。

偶尔，她会撞见禅院甚尔带着不同的女人回来。那些女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和娇媚的笑声，与这栋房子的沉闷格格不入。每到这种时候，小惠要么是早早躲回自己那个小小的房间，抱着司月零借给他的、已经翻得有些卷边的绘本沉默地看着；要么，他会默不作声地溜出来，跑到司月零家，两个小孩就坐在廊下，分享一根棒棒糖，或者一起看蚂蚁搬家。

司月零进禅院家找小惠玩，禅院甚尔并非不知情。以他的敏锐，即使不在家，也能察觉到那残留的、属于隔壁小女孩的微弱咒力痕迹。那痕迹很淡，与她年龄相符，没什么特别，只是寻常地存在于那里，像灰尘一样普通。他懒得管，或者说，他默认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互动。只要不给他惹麻烦，那个小不点爱来就来，总比自家那个闷葫芦儿子整天对着墙壁发呆强。他甚至隐约觉得，有那个小丫头在，臭小子身上那股死气沉沉的劲儿似乎淡了那么一点点。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直到小惠五岁那年。

那是一个午后，司月零正和小惠在禅院家略显杂乱的院子里。小惠蹲在地上，似乎在观察爬过石阶的蚂蚁，神情专注。

忽然，他周围的空气似乎微微震颤了一下。

司月零疑惑地看过去，下一刻，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在小惠身侧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正缓缓凝聚、成形！那不是咒灵那种扭曲污秽的感觉，而是某种更纯粹、更古老的气息。先是两只毛茸茸的小狗，其中一只是额头上好像用红色墨水书写了倒三角的白色小狗，另一只也是额头上有着红色三角的黑色小狗，只不过是正三角，两只小狗如同从水墨画中跃出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脚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腿。紧接着，在他身后的影子里，一个巨大的、形态模糊、仿佛由无数漆黑式神组合而成的巨像（魔虚罗的雏形？）一闪而逝，带来一瞬间令人心悸的压迫感，随即又沉入阴影，消失不见。

那两只玉犬式神则温顺地趴伏下来，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司月零。

小惠自己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脚边突然出现的、毛茸茸的“小伙伴”，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无措，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其中一只玉犬的耳朵。玉犬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惠……” 司月零小声叫道，心脏砰砰直跳。她知道这是什么——十种影法术！禅院家的祖传术式，在未来会大放异彩的强大力量，此刻，在眼前这个五岁男孩身上，觉醒了。

几乎是同时，禅院甚尔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似乎是刚醒，头发有些凌乱，穿着松垮的居家服，脸上还带着宿醉未醒的慵懒。但他的眼睛，在扫过院子，看到小惠脚边那两只凝实的玉犬式神时，那层慵懒瞬间被锐利所取代。

他的目光在小惠和那两只式神之间来回移动，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只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冷酷的审视。他盯着那十种影法术的初现征兆，看了很久很久。

司月零屏住呼吸，她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形的压力，来自那个沉默的男人。

最终，禅院甚尔什么也没说。他没有像寻常父亲那样为儿子的觉醒感到骄傲，也没有出言询问或指导。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小惠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夹杂着一丝司月零无法理解的嘲弄和……了然后的冷漠。

然后，他转身，又回了屋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院子里的压力骤然消失。小惠依旧茫然地看着脚边的玉犬，似乎还没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司月零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轻轻摸了摸另一只玉犬的脑袋，毛茸茸的触感很真实。

“你这是打算给我一个惊喜吗？刚好我想养一黑一白的两只小狗，你就召唤出来了，哇！你打算起什么名字，要不叫定春和黑丸好了。”她高兴地眼睛都闪闪发亮，向小惠建议着。

小惠抬起头，看向司月零，眼中的茫然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懵懂的确认。他看着兴高采烈的零，面无表情地抱起白色玉犬。

“《银●》的定春是巨型犬，每天要吃30公斤狗粮。”

把玉犬举到零面前，幼犬乖巧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你确定要给它起这种名字？它连你的手指都吞不下去。”

看着零瞬间僵住的表情，他抱起黑色玉犬，轻声补充：

“……黑丸就算了。但白色的……还是换一个。”小手却更紧地抱住了那只白色的玉犬，指尖无意识地陷进幼犬柔软蓬松的毛发里，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珍视。

零眨了眨眼，从“三十公斤狗粮”的震撼画面中回过神来，敏锐地捕捉到了小惠这个小动作。她立刻凑近了些，眼睛弯成了月牙，带着点狡黠的笑容：“诶——可是，小惠你明明抱得那么紧，很喜欢‘定春’这个名字嘛！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哦！”

小惠耳根微微泛红，把脸往白色玉犬柔软的皮毛里埋了埋，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没有喜欢。只是它……比较暖和。”

“噗——”零忍不住笑出声，也伸手轻轻摸了摸被小惠紧紧抱在怀里的“定春”，小狗狗舒服地发出“呜噜”声，尾巴尖轻轻摇晃。

“好吧好吧，”她妥协般说道，语气却带着欢快，“那白色的不叫定春了……嗯……那就叫‘小白’！黑色的叫‘小黑’！这样总可以了吧？简单又好听！”

这次小惠没有立刻反对。他抬起头，看了看怀里温顺的白色玉犬，又看了看安静蹲坐在零脚边、歪着头看他们的黑色玉犬“黑丸”，终于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随你。”

阳光洒在两个孩子和两只新生的式神身上，在荒芜的庭院里投下温暖的光影。这一刻，关于名字的小小争议，化为了彼此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对零来说，名字承载着曾经的戏言和如今的惊喜；而对小惠而言，这两个由零赋予的、简单直接的名字，似乎也悄然连接起了他与这两个突然闯入生命的、毛茸茸的伙伴，以及身边这个总是不请自来的邻居。他抱着“小白”的手，依旧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