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那堂前所未有的“灵异医学入门课”，墨小飞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反复碾碎又重组。他看着父亲墨渊收拾起那本《灵枢鬼邪篇》，脸上那属于“墨一刀”的冷静和专业渐渐褪去，变回了熟悉的、带着点……嗯，怂怂气息的爸爸。
一个巨大的疑问冒了出来，墨小飞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充满了好奇和揶揄：“爸，我有个问题憋好久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你是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相信科学，反对迷信吗？怎么现在又是《灵异篇》，又是感知‘残秽’的？”
墨渊动作一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化为一种复杂的、带着点追忆的神情。他推了推眼镜，轻咳一声，试图维持严父的尊严：“这个嘛……确实，在跟你妈结婚之前，我坚信世界是物质的，一切都可以用科学原理解释。”
他顿了顿，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正在不远处整理蛊虫材料的蓝凰，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些，带着点认命又有点隐秘的炫耀：“直到我跟了你妈之后……”
“跟我之后怎么样啊？孩儿他爸——” 一个温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接过了话头，带着丝丝凉意。
墨小飞头皮一麻，只见母亲蓝凰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父亲身后，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但一只手已经精准地捏住了墨渊的耳朵，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墨一刀”先生浑身一僵。
家庭帝位，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若是平时，在只有夫妻二人的私密空间里，墨渊大概率会选择“战略性认怂”，嬉皮笑脸地求饶一番也就过去了。但今天不同！儿子就在旁边瞪大眼睛看着呢！刚才还在给儿子传授身为医者和男人的担当，这要是在儿子面前被老婆拎着耳朵训话，那他这当爹的威严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怎么教导儿子？
一股莫名的勇气（或许是雄性生物在后代面前维护尊严的本能）突然涌上心头。墨渊把心一横，居然没有立刻求饶，反而微微侧头，用尽量平稳（但仔细听还是有点颤音）的语气，怼了回去：
“跟了你之后……我才发现，我那点唯物主义世界观，脆得跟张纸一样！随便来只你养的小虫子都能把它啃得千疮百孔！我这叫……叫被迫拓宽认知边界！是为了科学事业勇于探索未知领域！”
地下室里一片寂静。连那些瓶瓶罐罐里的蛊虫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在等待一场风暴。
蓝凰脸上的笑容更盛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但捏着耳朵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几分：“哦？被迫拓宽？勇于探索？墨大医生，你的意思是，娶了我还委屈你了？是我和我的小虫子们，玷污了您纯洁的科学世界咯？”
墨小飞屏住呼吸，内心疯狂呐喊：爸！硬气！保持住！虽然……可能后果会很严重！
墨渊感受到耳朵上加剧的力道和妻子话语里那熟悉的“杀意”，勇气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流失。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今晚可能要和客厅的沙发相依为命了。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只能硬着头皮，色厉内荏地补充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领域，很……很深奥！对，深奥！”
蓝凰似笑非笑地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肩膀，语气温柔依旧：“行，深奥。那今晚你就好好在书房‘探索’一下这深奥的领域吧，顺便冷静冷静，想想怎么用你的科学原理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老婆我能用虫子救活被医院判了死刑的人。”
说完，蓝凰优雅地转身，继续去摆弄她的蛊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墨渊僵在原地，摸着还有点发烫的耳朵，心里叫苦不迭。完了，今晚的卧室门怕是进不去了。
是夜，万籁俱寂。
主卧室的房门紧闭。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抱着被子和枕头，做贼似的在门口徘徊。正是我们白天“硬气”了一回的墨渊，墨一刀医生。
他几次抬手想敲门，又讪讪地放下。最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把枕头被子放在门口，然后……小心翼翼地屈起手指，用指关节极轻地叩了叩门，声音压低，带着十二分的讨好：
“老婆……凰凰……我错了……真的错了……”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墨渊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继续用气声哀求：“外面冷……书房窗户还有点漏风……让我进去吧？我保证以后在儿子面前也坚决维护你的家庭帝位！不，是全宇宙帝位！”
过了一会儿，就在墨渊以为今晚真要睡走廊的时候，门内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墨渊如蒙大赦，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赶紧抱起被褥，以最快速度、最小动静溜了进去，轻轻带上了门。
隐约能听到门内传来蓝凰带着睡意的、含糊的嗔怪：“吵死了……下次再在儿子面前瞎逞能，你就去跟蛊虫睡一个屋……”
“不敢了不敢了，绝对不敢了……”是墨渊忙不迭的保证。
走廊重归寂静。地下室里，某个瓶子里的小蛊虫轻轻动了动，仿佛在无声地嘲笑。
而次卧里的墨小飞，其实并没睡踏实，隐约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他把脑袋埋进枕头里，肩膀耸动，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看来，就算世界末日来了，灵异复苏了，他爸妈这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相处模式，还是这个家里最稳定的“法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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