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掌印尚宫”的旨意一下,整个朝堂和后宫都炸了锅。
秩同四品!协理批红!这哪里是女官?这分明是手握实权的“内相”!
弹劾的奏章雪片般飞向养心殿,言官们痛心疾首,引经据典,大骂“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说夏娇娇是祸国妖女,请求陛下收回成命,以正朝纲。
夏娇娇自己也被这个“大馅饼”砸得晕头转向。
【批红?那不是司礼监太监的活儿吗?我一个女的,还是个穿越来的,让我批奏章?老板你是不是疯了?这跟让猴子开飞机有什么区别?】
她吓得连夜跑去求见刘也,想让他收回成命。
刘也正在批阅那些弹劾她的奏章,见她进来,头也没抬:“来得正好,看看这些。”
他把一叠奏章推到她面前。
夏娇娇战战兢兢地拿起一本,扫了几眼,全是骂她的话,
什么“狐媚惑主”、“干预朝政”、“其心可诛”,看得她心惊肉跳。
“陛下……”
她声音发颤:“臣女实在不堪此任,恳请陛下……”
“怕了?”刘也放下朱笔,抬眸看她,眼神平静无波。
“不是怕……”
夏娇娇硬着头皮:“是……德不配位,必遭灾殃,臣女不想给陛下惹麻烦……”
刘也嗤笑一声,拿起一份弹劾奏章,随手丢到一边:
“麻烦?朕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夏娇娇,朕问你,若朕将这些奏章交给你批,你会如何处置?”
夏娇娇一愣,下意识回答:“自然是……据理力争,证明清……”
“错。”
刘也打断她,眼神锐利,“朕会批:知道了。”
夏娇娇:【知道了!就这?】
刘也看着她茫然的样子,耐心解释道:“无能狂怒,徒增笑耳,真正的强者,无需向蝼蚁解释。”
他指着那堆奏章:“这些东西,不过是败犬的哀鸣,你越在意,他们越得意,无视,才是最大的蔑视。”
夏娇娇似懂非懂。
【老板的意思是……让我躺平任嘲?】
“可是……”
她还是不安:“朝臣们若因此离心……”
“离心?”
刘也冷笑:“朕的朝堂,不缺这几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废物。
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哪些人是真心办事,哪些人是浑水摸鱼。”
夏娇娇:【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呢!杀鸡儆猴?顺便清理门户?老板你心真黑啊!】
“所以,”
刘也看着她,目光深沉:“这个掌印尚宫,你当是不当?”
夏娇娇看着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睛,心里那点退缩,突然就被一股莫名的勇气取代了。
【当!为什么不当!老板都把路铺到这了,我再怂,对得起他吗?不就是批红吗?学!大不了从头学起!总不能真被那群老古董看扁了!】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臣女……当!”
刘也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很好。”
接下来的日子,夏娇娇进入了地狱模式。
刘也亲自给她开小灶,教她如何阅读奏章,如何分析利弊,如何权衡各方势力,
如何用最简练的语言写出批注(虽然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言简意赅的“准”、“否”、“再议”)。
夏娇娇学得头昏脑涨,每天对着堆积如山的奏章和史料,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
【救命!这比考研还难!文言文阅读理解加申论加政治博弈论!我要死了!】
她一边疯狂吐槽,一边咬着笔杆拼命记笔记。
刘也倒是个严师,要求极高,批改“作业”毫不留情。
夏娇娇稍有差错,就会被他冷着脸训斥:“肤浅!”“短视!”“重新看!”
好几次,夏娇娇都被训得眼圈发红,差点想撂挑子不干。
但每当这时,刘也又会不动声色地给她递上一盏参茶,或者在她累得趴在桌上睡着时,把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套路,对夏娇娇居然……很管用。
【算了算了,看在他偶尔还有点良心的份上……】
她揉揉眼睛,继续埋头苦读。
除了学习政务,夏娇娇还要应付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
后宫妃嫔们的酸言酸语自不必说,连一些低阶官员,也敢在请安折子里夹枪带棒地讽刺她几句。
起初夏娇娇还会生气,后来在刘也的“熏陶”下,她也学会了面不改色地批上“已阅”或者“知道了”,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果然,只要我不要脸,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天,夏娇娇正在学习如何批复关于漕运改革的奏章,刘也忽然道:
“明日大朝会,你随朕一起去。”
夏娇娇手里的笔“啪嗒”掉在了桌上。
【上朝?我去?站在哪儿?文武百官后面?还是……陛下您龙椅旁边?】
“陛下!这……这不合规矩吧!”她声音都变了调。
“规矩?”
刘也挑眉:“朕带个记录起居注的尚宫旁听,有何不可?”
夏娇娇:【记录起居注?我信你个鬼!谁家尚宫记录起居注能秩同四品还能批红啊!】
但她知道,反抗无效。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夏娇娇就被宫女从被窝里挖起来,梳洗打扮,
穿上了一套特制的、庄重又不失身份的尚宫宫装。
她跟着刘也的仪仗,第一次踏入了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中心的金銮殿。
大殿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旁,鸦雀无声。
当夏娇娇低着头,跟着刘也走进大殿,站在御阶下特意为她增设的一个小案几后时,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身上。
好奇的,探究的,鄙夷的,愤怒的……应有尽有。
夏娇娇紧张得手心冒汗,腿肚子直哆嗦。
【妈呀!这阵仗!比论文答辩还吓人!】
刘也端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下方,在夏娇娇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随即恢复帝王的威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福安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
朝会开始,大臣们依次出列,汇报政务,争论不休。
夏娇娇竖起耳朵听着,努力分辨着各方势力的博弈和话里的机锋。
果然,没多久,就有言官按捺不住,出列弹劾夏娇娇“干政”,言辞激烈,唾沫横飞。
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看皇帝如何反应,也等着看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夏尚宫”如何出丑。
夏娇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看向龙椅上的刘也。
刘也面色平静,等那言官说完,才淡淡开口:“夏尚宫。”
“臣女在。”夏娇娇赶紧出列,跪倒在地,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李御史弹劾你干政,你有何话说?”
刘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夏娇娇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清澈,声音清晰:
“回陛下,臣女蒙陛下信任,授以掌印之职,所为者,不过是整理文书、誊录批红,从未敢有一字擅专。
李御史所言‘干政’,臣女不知从何说起。
若整理文书便是干政,那宫中所有掌事宫女太监,岂不皆有干政之嫌?”
她顿了顿,继续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圣心独断,臣女所做一切,皆在陛下耳目之下,遵陛下旨意而行。
李御史质疑臣女,莫非是在质疑陛下用人不明?”
一番话,不卑不亢,既撇清了自己,又把皮球踢回给了言官,顺便拍了刘也的马屁。
那李御史被噎得脸色通红,还想反驳。
刘也却已不耐烦地挥挥手:“够了,夏尚宫所言在理。朕用何人,无需向尔等解释。此事不必再议。”
他一锤定音,不容置疑。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看向夏娇娇的目光,多了几分惊疑和……忌惮。
夏娇娇暗暗松了口气,退回自己的位置。
她能感觉到,刘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赞许?
接下来的朝会,再无人敢轻易提及夏娇娇。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国家大事,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这个帝国跳动的脉搏。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她心中滋生。
不再是恐惧,不再是茫然,而是一种……参与历史的沉重与……兴奋?
朝会结束,夏娇娇跟着刘也退回后殿。
刘也屏退左右,看着她,唇角微勾:“今日表现,尚可。”
夏娇娇的心,因为这句简单的夸奖,雀跃了一下。
“看来,”
刘也走近她,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朕没看错人。”
他的目光深邃,带着一种将她牢牢锁定的力量。
夏娇娇仰头看着他,第一次,没有躲闪。
【好像……这样也不错?】 她心里想:【虽然压力山大,但……挺刺激的。】
她好像,开始有点喜欢上这种……站在权力中心的感觉了。
当然,更喜欢的是……站在他身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