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卡文了？】
“L”的提问，像一颗精准的子弹，击中了林悄悄此刻的状态。她确实卡文了。笔下的主角被困在迷雾森林，如同她此刻滞涩的思路，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所有的情节都显得平淡乏味。
她盯着论坛的私信界面，指尖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落下。承认卡文，像是在向他示弱，暴露自己作为创作者的无力。可否认又显得苍白，他仿佛能透过网络，感知到她文字背后那凝滞的电流。
最终，她只是含糊地回复：【有点。】
发送成功后，她烦躁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将脸埋进臂弯里。期中考试的压力，物理竞赛报名带来的忐忑，以及这篇陷入瓶颈的小说，像几座小山压在她心头，让她透不过气。
第二天的补课，林悄悄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连陆寒舟讲解一道她之前总是出错的题型时，她都走了神，目光空洞地望着习题册上那只抱着星星的兔子便利贴。
“这里，”陆寒舟的笔尖不轻不重地敲在草稿纸上，发出笃笃的声响，拉回了她的思绪，“又忘了判断摩擦力方向。受力分析步骤，我贴的纸条上写得很清楚。”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陈述事实的平静，却让林悄悄更加懊恼。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跟随他的思路，但脑子里那团关于小说的迷雾依旧挥之不去。
闭馆音乐响起，陆寒舟合上书，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起身。他看着她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忽然开口：“卡文，是因为主角迷失了方向，还是你迷失了方向？”
林悄悄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怎么会……这么精准地戳中她的困境？
看着她愕然的表情，陆寒舟站起身，拎起书包，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有时候，退一步，或者换个视角，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说完，他便离开了。
林悄悄愣在原地，咀嚼着他的话。退一步？换视角？
因为补课耽搁，林悄悄离开图书馆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她抱着书本，心事重重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经过教学楼旁的便利店时，她下意识地朝里望了一眼——明亮的灯光下，货架琳琅满目。
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进去，想买支笔替换快没墨的那支。
就在她低头在文具货架前挑选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靠窗的那排休息长椅。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而他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
是陆寒舟。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他通常不是去体育馆就是直接回家了。
林悄悄正想悄悄避开，视线却被他手机屏幕上那异常熟悉的界面配色和排版牢牢吸住了——那是她发表小说的那个小众文学论坛的手机版界面！
她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凉的指尖和嗡嗡作响的耳朵。
他……他不仅在电脑上看，还会用手机看？甚至在便利店这种地方？
她屏住呼吸，借着货架的遮挡，悄悄靠近了一点。距离足够她看清，他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她卡文的那篇小说的最新章节页面。他的手指缓慢地滑动着屏幕，似乎在反复阅读某些段落，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那一刻，林悄悄忘记了害怕，忘记了紧张，只剩下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那个在所有人眼中冷酷、不学无术（至少不学文科）的校霸陆寒舟，此刻正坐在便利店的灯光下，神情专注地……阅读她写的、关于星空与荒野的、带着细腻心理描写的幻想小说。
这画面太过割裂，以至于她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敏锐地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视过来。
林悄悄吓得猛地缩回货架后面，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货架金属框，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他看到了吗？
她听到那边传来椅子轻微的挪动声，然后是脚步声。
他走过来了！
林悄悄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被发现的审判时刻。脚步声在她所在的货架另一端停顿了一下，似乎只是路过，然后继续向前，走向了收银台的方向。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看到陆寒舟在收银台结了账（似乎只买了那瓶水），然后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走进了夜色之中，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向她这个方向。
他……没发现她？
林悄悄虚脱般靠在货架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
她走到他刚才坐过的位置附近，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气息。她仿佛还能看到刚才他低头看手机时，屏幕微光映照在他脸上那专注的神情。
“退一步，或者换个视角……”
他傍晚时说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
所以，他说的“换视角”，是指这个吗？以一个读者的身份，去审视她卡住的情节？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涌起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羞耻、窘迫、惊讶，还有一丝……被如此认真对待的，微小的悸动。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再次点开那篇卡住的小说，尝试着用“读者L”的视角，去重新阅读那些她觉得平淡乏味的情节。
似乎……真的看出了一些问题。
当晚，林悄悄在书桌前坐了很久，终于重新开始敲打键盘。思路虽然依旧不算顺畅，但那个困住她的节点，似乎松动了一些。
写完一段后，她习惯性地刷新了一下论坛页面。
一条新的私信提醒跳了出来。
来自“L”。
内容不再是关于情节的毒辣点评，而是一个简单直接的提问：
【主角为什么不肯接受那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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