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时，于朦工作室的窗台落了只灰扑扑的麻雀。那天他正在改剧本，笔尖顿在纸上——小家伙歪着头啄食他随手撒的小米，翅膀上沾着点泥渍，却一点不怕人。
“看来是把这儿当自己家了。”苏晓举着相机进来，正好拍下他指尖悬在半空、不敢惊动雀儿的模样。于朦回头比了个“嘘”的手势，声音压得极低：“昨天就来了，今天胆子更大了。”
往后日子，麻雀成了工作室的常客。有时于朦开视频会议，它就蹲在窗沿上梳理羽毛，偶尔叫两声，倒成了沉闷会议里的小插曲。有次年轻演员来试戏，紧张得忘词，偏偏这雀儿突然扑棱着翅膀飞到剧本上，爪子踩得墨迹晕开一小片。于朦没恼，反而笑着解围：“看来它也觉得这段台词得再顺顺。”
四月初下了场春雨，连续几天没见麻雀来。于朦站在窗边望了好几回，连苏晓带过来的新茶都没心思尝。直到雨停的午后，他听见熟悉的啾鸣声，抬头就看见那只麻雀领着另一只羽毛更鲜亮的同伴，正啄着他特意放的碎面包。
“原来是带家属了。”苏晓的快门声轻响，照片里于朦的侧脸浸在暖阳里，嘴角弯着的弧度，比窗外抽芽的柳枝还要软。他找了块木板，在窗台钉了个简易的小窝，铺上撕碎的软纸——夜里刮风时，他总惦记着那窝雀儿，特意留了条窗缝，又怕着凉，还找了块布挡在窗边。
剧组新招的场记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第一次来工作室就被窗台的麻雀吸引。“于老师居然还喂鸟啊？”她小声和苏晓说，眼里满是惊讶。苏晓望着不远处低头改剧本，却时不时瞟向窗台的于朦，笑着点头：“他啊，连只小雀儿都舍不得亏待。”
后来剧集宣传期忙得脚不沾地，于朦却总记得叮嘱助理按时给麻雀添食。有次去外地录节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窗台看——小窝里居然多了几颗小小的鸟蛋，那只灰扑扑的麻雀正卧在上面，见他过来，只是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
“看来是真把这儿当安稳窝了。”于朦拿出手机，小心翼翼拍下鸟窝的模样，发给苏晓时附了句：“咱们这儿也算添新成员了。”苏晓回过来一张照片，是之前他蹲在窗台喂鸟的侧影，配文：“是你给了它们安稳。”
夏初的时候，小麻雀孵出来了。毛茸茸的小家伙挤在窝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于朦特意调慢了工作室的节奏，连讨论剧本都放轻了声音。有次苏晓来送文件，撞见他正用棉签蘸着温水，一点点喂给最小的那只雏鸟，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光。
“以前总觉得自己像随风飘的叶子，”某天收工后，于朦望着窗台上叽叽喳喳的一家子，忽然和苏晓说，“现在才明白，安稳不是等风停，是自己能给别人，也给自己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苏晓没说话，只是按下快门。照片里，夕阳把于朦的影子拉得很长，窗台上的麻雀一家挤在一起，暖黄的光裹着他们，像一帧永远不会褪色的画。
后来天气转凉，麻雀一家飞走了。于朦没拆那个小窝，依旧每天在窗台放些谷物。苏晓问他何必，他笑着指了指窝：“万一它们冬天回来呢？总得给它们留个能挡寒的地方。”
那天苏晓拍了张空窗台的照片，配文：“有些温暖，从来不是转瞬即逝的光。”照片里，阳光落在空荡荡的小窝上，却一点不显得冷清——就像于朦这个人，总把温柔藏在细枝末节里，悄悄暖着路过他生命的每一个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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