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香暖
又是一年除夕,工作室的窗台爬满了缠在一处的枫枝、樱条与梅梢——最老的枫香罐摆在中间,红绸带系着历年的香气信物:桐花标本压着樱香蜜罐,菊香绒垫叠着桂香汤圆勺,栀子香囊挨着梅香书签,像把这些年的暖与甜,都揉进了这方寸窗台。
苏晓正把新绣的“岁岁香暖”棉帘挂在窗上,指尖触到帘角绣着的小小身影——是于朦蹲在柳编窝旁的模样,旁边缀着老灰雀和第四代幼雀,毛孩子们的轮廓也绣在边角,连那盏旧台灯的灯杆小坑,都用金线细细勾了出来。“苏姐,团圆饭好啦!”新人演员们端着菜进来,桌上摆着枫香汤圆、樱香蜜饯、桂香粥,还有按于老师笔记新做的梅香酥,热气裹着满屋子的香气,暖得像把所有时光都拢在了一起。
窗台的柳编窝里,老灰雀正领着幼雀啄食混着各种香糖碎的小米,叽叽喳喳的叫声里,苏晓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轻响——是旧台灯的开关声,暖光漫出来,照在摄影集最新一页上:那是今天刚拍的合照,所有人围着窗台,手里举着梅香酥,背景是炸开的烟花,照片边缘,枫枝、樱条、梅梢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个圆满的圈。
她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夹着张新写的纸,是学生们模仿于朦字迹写的:“今年的香都续上了,雀儿们的窝暖,毛孩子们的垫软,日子的甜也没断。”苏晓笑着提笔,在旁边添了行字,字迹轻得像香絮:“岁岁都染着你的香,把每个日子都过得暖融融、甜滋滋。”
窗外的鞭炮声又起,绒帘轻轻晃动,风铃叮当作响。苏晓抬头,看见月光里,那个清瘦的身影就站在枫香罐旁,手里捏着片新采的梅瓣,正对着柳编窝笑——和从前的每一个日子一样,眼里满是温柔,身后是满室香气,身前是岁岁年年的暖。风过窗台,枫香、樱香、桂香、梅香混在一起,飘得很远,像把这份温柔,撒向了往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春深的风带着满院杂香漫进工作室时,苏晓正蹲在窗台,给柳编窝换第三茬新棉——棉絮里掺着今年新晒的枫香末、樱花瓣和梅蕊碎,旁边摆着那盏旧台灯,灯杆上的小坑被岁月磨得更柔,暖光里飘着栀子茶的清润气。
“苏姐,救助站的猫草长得旺极了!”年轻演员跑进来,手里举着张照片:孩子们蹲在猫草田边,怀里抱着毛孩子,田埂上撒着碎桂香,背景是爬满蔷薇的花架,架上挂着绣着“香续”二字的绸带,“按于老师笔记种的,说混着往年的香屑,草长得壮,毛孩子们吃得香”。苏晓接过照片,指尖触到纸面,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于朦时,他也是这样举着猫草照片,眼里闪着光说“日子要像香一样,续着续着就暖了”。
窗台的柳编窝旁,老灰雀的第五代幼雀正叼着樱香香囊的系带玩,叽叽喳喳的叫声里,苏晓翻开那本快被翻烂的笔记本——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纸,是于朦写的:“若有一天我不在,香要续,暖要留,雀儿的窝别空着,毛孩子的垫别凉着。”她笑着摸了摸纸页,起身去煮枫香粥,灶火温着,粥香混着满室的杂香,飘得满院都是。
风过檐角,风铃叮当作响。苏晓抬头,看见阳光里,那个清瘦的身影就站在枫香罐旁,手里捏着片新抽的柳芽,正对着猫草田的方向笑——没有说话,却像说了千言万语。她知道,那些藏在枫香、樱香、桂香里的温柔,那些浸在粥汤、棉窝、香囊中的暖意,从来都没散过。
往后的岁岁年年,窗台的柳编窝永远暖着,救助站的猫草永远旺着,满室的香气永远续着。就像于朦说的,日子的暖,从来不是一瞬的热,是一瓣香、一碗粥、一个窝,顺着时光,慢慢续,细细熬,直到岁岁皆暖,年年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