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后的第二天清晨，是被民宿窗外巷子里早起的小贩叫卖声吵醒的。阳光透过竹帘，在木地板上筛下细碎的光斑。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桂花香，混杂着楼下早点铺飘上来的包子味。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童朵醒来时，王俊凯已经不在房间。她坐起身，身上盖着的外套滑了下来。她抓着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昨晚那个在榕树下的拥抱，和他那句“你是我的灵魂”，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在脑海里回放。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她磨磨蹭蹭地洗漱完，走出房间。王俊凯正站在露台上，背对着她，拿着手机在讲电话。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晨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背线条，看起来干净又挺拔。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看见她，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他没有挂断电话，只是用口型无声地对她说了两个字：“早安。”
童朵的心跳漏了一拍，也小声回了句：“早。”
这声早安，和过去任何一天都不同。简单的音节里，裹着一层黏黏糊糊的、崭新的糖。
王俊凯很快结束了通话，他走过来，手里还拿着那部手机，脸上的表情却不像刚才那么轻松。
“是Leo。”他说，“分享会的效果太好了，B站连夜开会，决定把我们的全国巡演计划提前。第一站，西安，三天后。”
“三天？”童朵被这个时间点砸得有点懵，“这么快？”
“嗯。”王俊-凯点点头，把手机递给她看Leo刚发来的行程草案，“他们动作很快，场地和媒体都开始对接了。我们需要今天之内订好机票和酒店，明天就得飞过去。”
草案的文档密密麻麻，像一张瞬间收紧的网。刚刚才冒出一点粉红泡泡的心情，立刻被现实的压力挤得干干净净。昨晚那个文艺的、会说情话的王俊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果断高效的导演Karry。
而她，也几乎是瞬间切换回了总策划Dora的角色。
“好。”她接过手机，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我马上看机票。西安那边要拍什么，你有想法了吗？我得提前联系拍摄对象。”
“我昨晚想了一下，”王俊-凯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也进入了讨论模式，“成都是‘人间烟火’，那西安，我想拍‘历史尘埃’。我想拍那些修复兵马俑的师傅，或者在城墙根底下唱着古老秦腔的老人。”
“这个好！”童朵眼睛一亮，立刻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我查一下相关的纪录片和资料，找找联系人。机票我先看着，明天上午飞可以吗？我们今天下午需要把成都剩下的空镜补完。”
“可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效率高得惊人。一个负责创意构想，一个负责落地执行，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昨晚那个改变了两人关系的拥抱，从未发生过。
直到中午，童朵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才打破了这股紧张的工作氛围。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饿了。”王俊凯站起身，很自然地拿过她手里的鼠标，“你先歇会儿，我来点外卖。想吃什么？”
“都行，点个川菜吧，走了就吃不到了。”童朵伸了个懒腰，这才感觉到后背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
等待外卖的间隙，房间里出现了一段短暂的空白。没有工作要讨论，两人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空气里漂浮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尴尬。
还是王俊凯先打破了沉默。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蓝牙音箱，放了一首歌。是他们都很喜欢的，一部老电影里的插曲，旋律舒缓而浪漫。
音乐像一只温柔的手，抚平了空气里的褶皱。
“晚上……”他看着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们出去吃吧？我知道有家私房菜，环境很好。就我们两个。”
“就我们两个”这五个字，被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童朵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痒痒的。她明白，这是他们作为情侣的，第一次正式约会邀请。
她用力地点了下头，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好啊。”
这个约定，像一颗定心丸。下午的拍摄，两人都显得格外轻松。王俊凯甚至在拍完一个镜头后，偷偷将镜头转向正在路边逗猫的童朵，抓拍下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
然而，浪漫的计划，总容易被现实打断。
傍晚六点，当童朵刚换好准备去约会的连衣裙，Leo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过来。
“Dora，西安那边出了点小状况！”Leo的声音很急，“我们原先联系的那位修复兵马俑的老师傅，临时有任务，未来一周都没时间接受采访。你们得马上找备选方案，不然第一天的拍摄就要开天窗了！”
童朵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立刻坐回电脑前：“好，我马上处理。我之前做了几个备选，我再联系一下。”
王俊-凯走过来，给她递了杯水。他看着她重新紧绷起来的侧脸，皱了皱眉。
“要不，我来打？”
“不用，我对接起来比较顺。”童朵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你先看看，我们之前拍的素材，有没有能剪进西安先导片的，做个预热。”
“好。”
于是，原本应该属于约会的时间，又变回了加班。私房菜是去不成了，最后还是点了外卖。两人盘腿坐在地毯上，一人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偶尔的交流也全是关于工作。
“那个古城墙保护员联系上了，他明天下午有空，约了两个小时。”
“嗯，我找到一段延时摄影，可以用在片头。”
“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
直到深夜十一点，童朵终于搞定了所有事情，合上电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转过头，发现王俊-凯正靠在沙发上，戴着耳机，闭着眼，似乎在听什么。
他没在工作。
他好像，已经从那种紧绷的状态里抽离出来了。而她，大脑里还在盘算着明天的航班时间，和落地后要去租赁公司取设备的路线。
一种微妙的失落感，悄悄爬上心头。
就在这时，王俊凯摘下了耳机。他好像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睁开眼，对她笑了笑。
“弄完了？”
“嗯。”童朵点点头。
“辛苦了。”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然后，做了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动作。
他弯下腰，从后面轻轻环住了她的肩膀，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像抱一只大型猫科动物。
“我们的总策划师，太厉害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发间，“但是现在，下班了。”
童朵的身体瞬间僵住。属于他的，干净的皂角香气将她完全包裹。这和昨晚那个郑重的拥抱不同，这个拥抱，带着日常的、亲昵的、属于情侣间的温度。
“别动。”他似乎察觉到她的僵硬，收紧了手臂，“让我充会儿电。”
她的心跳，砰，砰，砰，快得像是要撞出胸口。她这才意识到，从早上到现在，他们虽然一直待在一起，却几乎没有任何属于情侣的互动。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工作和恋爱的缝隙。
而她，却一头扎进了工作的旋涡，忘了抬头。
“王俊凯。”她轻轻叫他。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对不起。”她说，“约会……被我搞砸了。”
他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她的后背传过来。
“没有。”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深吸了一口气，“跟Dora总策划加班，也是一种约会。很刺激。”
他总有办法，用一句玩笑话，化解掉她所有的愧疚和失落。
“但是，”他话锋一转，松开她，绕到她面前，半蹲下来，仰头看着她，“明天，从落地西安开始，我们约法三章。”
“什么？”
“第一，”他伸出一根手指，“每天晚上八点之后，不许聊工作。电脑关机，手机静音。”
“第二，”他伸出第二根手指，“每周，必须空出至少半天时间，什么都不干，纯约会。逛街、看电影、或者就在酒店待着都行。”
他看着她，眼神认真得不容置疑。
“第三，”他伸出第三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当你的男朋友，想亲你的时候，你不可以借口说‘方案还没写完’。”
童朵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心脏像是被泡进了温热的蜜糖里，又软又甜。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已经慢慢凑了过来。
“比如，现在。”
他的吻，轻轻地落了下来。带着露台晚风的味道，和一丝冰红茶的甜。不像昨晚那个混杂着泪水和誓言的吻，这个吻，轻柔、试探，却更令人心动。
童-朵闭上眼，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她抬起手，笨拙地、试探地，回抱住他。
窗外，成都的夜色温柔得像一首歌。而他们，终于在这兵荒马乱的旅程中，找到了属于彼此的，第一个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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