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把苏晚的诗集按在玻璃展柜最上层,指尖抚过“赠老巷,秋声不辍”的字迹时,窗外突然飘来阵浓得化不开的桂香。顾行正给“秋声续”册子换透明书套,抬头便看见巷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穿灰布衫的老人,手里捧着个竹编簸箕,簸箕里铺着金灿灿的桂花。
“是当年给苏晚采桂花的周伯!”陈教授刚喝完桂花蜜水,瞥见老人身影立刻起身招呼。周伯笑着迈进书屋,簸箕上的桂花随脚步轻晃:“听说苏晚的诗回来了,我采了些新桂送过来,当年她总说这树的花香最入诗。”竹编边缘磨得发亮,看得出是用了几十年的旧物。
林乔赶紧找来白瓷盘,小心翼翼接过桂花,刚铺在展柜旁,安安就举着个小玻璃罐跑过来:“周伯周伯,我要装一罐腌桂花,像苏晚奶奶诗里写的那样!”周伯掐了朵桂花别在她发间:“小丫头懂的还不少,当年苏晚就是用这法子存秋香。”
正说着,戴眼镜的姑娘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个旧藤箱:“刚回家翻出老师的东西,觉得该留在这儿。”打开藤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苏晚的写诗稿纸,边缘沾着淡淡的桂黄印记,还有支磨秃了的钢笔,笔帽上刻着极小的“桂”字。“老师说这支笔写得出老巷的秋味,”姑娘摩挲着笔杆,“现在它该归位了。”
顾行立刻腾出书桌的上层抽屉,铺好软布把稿纸和钢笔放进去,旁边摆上周伯的竹簸箕,倒像是把当年苏晚写诗的场景复刻了出来。陈教授蹲在抽屉前端详许久,忽然指着张稿纸笑:“这是《桂巷》的初稿,比诗集里的多了两句‘竹箕承碎金,墨痕浸香深’,当年她还和我争论过要不要删呢。”
街坊们闻着桂香陆续赶来。张奶奶端来刚蒸的桂花米糕,特意在瓷盘边摆了片新鲜桂叶:“配着诗稿吃,才算应景。”王师傅拎来个新雕的木盒,里面嵌着面小镜子,镜沿刻满桂花纹:“给稿纸做个新家,防潮。”小雨则带来架旧相机,“这是我爷爷的,当年拍过苏晚在槐树下写诗,底片还在呢!”
林乔索性把“秋声续”册子搬到屋外的长桌上,让大家围着续写。周伯提笔写了“老桂年年开,诗香岁岁来”,姑娘补了“藤箱藏旧墨,新桂续初心”,安安趴在桌边,用彩笔把桂花画成小太阳,说“这样诗里就有光了”。顾行负责收捡散落的桂花,偶然发现张压在桌角的便签,字迹娟秀:“见桂香入巷,知故事未凉”,没有落款。
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时,周伯要去晒桂花了,临走前叮嘱:“等桂花晒好,咱蒸糕吃,就像当年苏晚在的时候。”姑娘把藤箱的钥匙留给林乔:“老师的东西,交给你我放心。”
暮色漫进书屋时,林乔正给稿纸抽屉贴标签,顾行忽然指着展柜笑:“你看,有人把安安发间的桂花插进了诗集里。”那朵桂花斜倚在“秋声不辍”的扉页上,像个温柔的注脚。林乔翻开《旧笺集》,在新页写下:“旧稿藏桂影,新章落巷香”。风穿过窗棂,吹动稿纸轻响,混着屋外残留的桂香,成了老巷最温柔的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