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炉续旧缘

小棠的身影刚隐没在巷尾，安安就抱着新得的小竹筛，蹲在茶台边比划：“下次制茶，我要自己筛桂花！”林乔正将烘好的桂花装进锡罐，闻言笑着点头，指尖触到罐身冰凉的纹路——这是苏晚当年用过的旧锡罐，方才顾行从储物架深处找了出来，罐底还刻着“桂露茶”三个字。

顾行把黄铜烘炉擦得锃亮，摆在茶炉旁：“苏晚的纪要里说，桂花茶要现烘现泡才香，咱们今晚就试煮一壶？”张奶奶立刻应着：“我去取当年的粗陶壶，那壶煮花茶最能锁香！”说着便转身回了屋，不多时拎来一个肚圆口小的陶壶，壶身上还留着浅浅的茶渍。

正忙着，陈教授拄着拐杖来了，手里攥着两张泛黄的信笺：“这是苏晚当年写给我的，里面提过煮桂花茶的法子，说要加一两片陈皮，解腻又提香。”他展开信笺，娟秀的字迹里果然写着“陈皮入炉，桂香愈醇”，旁边还有个小小的陈皮简笔画。林乔赶紧把信笺夹进《桂花制茶纪要》里，顾行则取来陈皮，切成细细的丝。

王师傅扛着打磨好的木托架进门，恰好卡在茶炉与烘炉之间：“这样摆着稳当，也像当年苏晚的茶案模样。”安安趁机爬上去，把小竹筛和锡罐摆好，还学着大人的样子，往陶壶里丢了一瓣陈皮，惹得众人发笑。

夜幕降临时，茶炉里的炭火渐渐旺了。林乔按信笺上的法子，先将烘好的桂花与陈皮丝放进陶壶，冲入沸水后闷了片刻，再滤进茶盏。清甜的桂香混着陈皮的微苦，瞬间漫了开来。安安捧着小茶盏，抿了一口就眯起眼：“比槐花茶更甜！像吃了桂花糖！”

陈教授端着茶盏，望着窗外的桂树苗，忽然说起旧事：“当年苏晚煮茶，总在茶案上摆一小碟桂花糕，茶配糕，能聊上一下午。”老陈头恰好赶来，手里拎着个布包，闻言笑道：“巧了，我按苏晚的方子蒸了点，刚出炉！”布包打开，金黄的桂花糕冒着热气，甜香与茶香缠在一起，格外诱人。

街坊们听闻有桂花茶喝，陆续聚拢过来。李伯拎来自家腌的蜜饯，小雨抱来一摞干净茶盏，众人围坐在茶台旁，你一杯茶我一块糕，说着苏晚当年制茶、赠茶的趣事。有人说曾收到过苏晚送的桂露茶，有人记得她在茶案旁筛花的模样，言语间满是怀念。

夜深时，众人渐渐散去。林乔把剩下的桂花茶装进锡罐，贴上写着“新煮桂露茶”的小纸条；顾行将今晚的合影贴进“竹笺忆旧茶”的册页里，旁边附上陈教授的信笺复印件；安安则把吃剩的桂花糕碎屑撒在新种的桂树苗下，小声说：“明年要长出满树桂花呀。”

茶炉里的炭火还剩余温，锡罐里的桂香慢慢沉淀。林乔望着茶案上的旧物与新茶，忽然觉得，苏晚当年的茶缘，从来没有断过——它藏在茶筛的纹路里，浸在陶壶的茶渍中，更落在街坊们围坐的笑语里，伴着每一壶煮沸的热茶，岁岁留香。